陈铮接手集团后越来越忙，有时候卫妤都不一定能见他几面。
这周天寻了空，卫妤做了饭去公司。
她摆好饭菜，注意到他手边的咖啡。
意式浓缩，七分糖。
她想起几年前少年钟爱的奶茶，忍不住问，“你之前不是喜欢喝甜的么？”
“什么？”陈铮从文件中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咖啡。
他想了想，解释道，“最近忙，苦咖啡才精神，我还加了冰块。”
上一世，他也是忙起来后才逐渐喝习惯浓缩，喝的越来越苦。
“这样……”卫妤垂下眼睑。
看来她上一世知道的，很多都是他后来的习惯。
“怎么了？”
“没事。”卫妤走到他身旁，被他拉到腿上坐下。
她仰着头，劝慰着，“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工作实在太多就等明天做。”
陈铮笑着啄了下她的唇角，满脸笑意，“好。”
她已经在他身边，他也可以不用这么拼命。
要保重身体，和她一起到一百岁。
*
卫妤小时候去过一次游乐园，还在福利院的时候。
那天是儿童节，福利院决定带这些可怜的孩子去好好玩一次。
但孩子实在过多，福利院人手不够，每个大人会带好多小孩。
那天，苏绮彤联合其他人，在黑漆漆的鬼屋把卫妤丢下。
等小卫妤出来时，周围早已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人。
她很冷静，知道会有人来找自己。
也没到处乱跑，就近找了个商铺坐下。
小卫妤有些饿，但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能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没多久，她的视线里出现一双好看的鞋。
简单的黑白配色，但她就是觉得这双鞋肯定不便宜。
“你在哭吗？”男孩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卫妤抬起头，看见一个帅气的小男孩出现在自己跟前。
他长的好看，比福利院里所有的男孩子都好看。
当然，比起哥哥，还是差一点。
那他勉强就是第二好看吧。
小卫妤干净澄澈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他，直到他耳根有些变红。
“你…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呀！”
他语无伦次。
“对不起。”她语气诚恳，这三个字她早就熟练。
“也没什么大事啦…”男孩有些心虚，扭过头正好看见端面出来的服务员。
“你饿了吗？”男孩问，“现在该到时间吃饭了。”
小卫妤摇摇头，直接说，“我没有钱。”
“没事儿。”他拍着胸脯，“我有钱，我请你吃。”
“好。”
男孩伸手招来服务员，跟他要了份菜单。
小卫妤隐约能猜到，他应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家教出来的小孩。
“要一碗花椒油麻酱面。”他眼前一亮，又把菜单推到女孩面前，“你要吃什么呀？”
小卫妤低头看向菜单，挺翘的羽睫遮住晦暗的神情。
她只认识几个字，甚至连一道完整的菜名都念不出来。
没办法，她只好怯生生地回答，“和他一样就行。”
服务员走后，男孩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牛奶，放到她跟前。
“给你喝这个。”
“谢谢。”小卫妤没有拒绝，毕竟她真的很渴。
这牛奶很好喝，酸酸甜甜的，还有果肉。
她拿起来看了眼品牌，想着等要是福利院有，一定要给哥哥试试。
那时的小卫妤没有想过，这样一瓶牛奶，要十几块钱。
男孩睁着黑曜石般的眼睛，好奇地问她，“你是哪个学校的呀？”
京城很多学校在今天组织社会实践，刚刚的大巴除了他们学校外还有很多。
他猜测，面前的女孩应该也是某个学校的。
但是，她们学校是不管饭吗？她看起来好小好瘦啊。
“你今年几岁啊？”
男孩也不理她还没回答上个问题，自顾自抛出下一个。
“四岁。”这次小卫妤倒是回答很快。
“那我比你大一岁。”男孩脸上露出笑意，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几颗糖放在桌上。
“给，哥哥请你吃。”
小卫妤毫不客气收下，只是，她没有喊他哥哥。
她自己有哥哥，就不能再喊别人哥哥了。
很快，两碗面上来。
男孩给她拿了双筷子，便自己开始吃。
刚吃一口，他就皱起眉头，“不好吃，这都不是正宗的。”
小卫妤吃了，她不知道什么是正宗的味道，但是知道这已经是足够好吃。
至少，比福利院的好吃多了。
“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她嘟哝着，被男孩听见。
男孩撇撇嘴，对她说，“等以后我带你吃正宗的，那才叫好吃。”
鬼使神差地，小卫妤轻轻点头。
男孩笑着，似乎眼前这碗面也没那么难吃。
他抽出几张纸巾铺在桌上，又拿了筷子一点点把碗里的绿色葱花挑出。
“你当时怎么不和他们说不要葱啊？”小卫妤问他。
“我喜欢葱的味道，但不喜欢吃。”
小卫妤想了想，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
既然都沾上了葱的味道，那跟吃葱有什么区别呢？
她没有过多问，只是吃着自己碗里的。
两分钟后，男孩拿起桌上的酱油，往碗里倒了不少。
小卫妤看着愈来愈深颜色的面，有些惊奇。
吃这么咸，他不要命啦？！！
好吧，他看起来吃得挺香。
等男孩吃完，小卫妤还在吃。
她小口小口地，碗里还剩下大半面条。
又吃了几分钟，她停下了筷子。
“你吃饱了吗？”男孩问她。
小卫妤点点头，她今天吃得很饱很饱。
不远处的学生三三两两集合，领队的大人似乎也在准备整队。
男孩见状，问她，“我要回去了，你要走吗？”
“我再等等吧。”她不能到处乱跑，万一等会院长妈妈带人找过来她不在呢？
男孩点点头，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呀？”
他又问了这个问题。
小卫妤抿抿唇，眼神闪烁，“我叫妤妤，还没上学。”
“羽羽…真好听。”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学生证，推到她面前。
“那你上学的话来这个学校，我在这里。”男孩下了座位，绕过桌子站到她面前。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他礼貌询问。
小卫妤犹豫几秒，最终点头。
下一秒，男孩轻轻抱住了她。
没多久，他主动离开。
很短的拥抱，小卫妤却很温暖。
“羽羽，你一定要来这个学校啊！”他眼底闪着期待，“我想和你一起上学。”
“好。”
“那我走啦！”男孩朝她挥手，“拜拜。”
“再见。”
直到男孩的身影隐匿在人群中，小卫妤才收回视线。
她手里还握着男孩的学生证。
上面有他的照片、名字还有班级。
当然，也有学校名称。
他叫…陈…
福利院里有人姓陈，但是后面那个字她还不认识。
她伸手开了颗男孩给的糖，放进嘴里。
甜甜的，像是要流进心里。
几年后，她在济水上了学，认得字多了，也知道了男孩的名字。
他叫陈铮。
只是，她没有办法和他一个学校上学了。
*
卫妤怀孕后，陈铮总担心住的地方不够大，于是又买了套别墅，过两天便能过去。
他这天回家进到卧室，卫妤正在洗澡，床边柜子上却摆了一个盒子。
他有些好奇，忍不住打开看。
最上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青涩帅气，意气风发。
这是十年前的自己。
二十八岁的陈铮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张照片出自哪里。
这是学校光荣榜上的照片。
原来那年，是卫妤拿走了这张照片。
他的指尖微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又被狠狠触动。
原来一直都是她，在靠近自己。
再往下一张，是微微泛黄的学生证。
这是他第一张学生证，却给了一个小女孩。
记忆深处里，他已经不记得小女孩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我叫yuyu。”脑中忽地响起稚嫩的童声。
是妤妤啊……
一直都是妤妤。
陈铮把东西都放回盒子，起身走出卧室。
等时间差不多，他才重新走进去。
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吹风机，动作轻柔帮她吹干头发。
“怎么了？”卫妤问，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没什么。”他嗓子干得厉害，声音有些哑。
愣了愣，他笑着在她额头留下一吻
“就是忽然觉得，有你在真好。”
幸好，一直都是你。
还好，这一世是你。
“妤宝，我爱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