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人味了。”
山里的畜生鼻子灵。
这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一般来说,猎户都会在背风坡的位置,免得惊着野物。
但今儿个风向变了,倒是挺突然的。
周卫东想了想,摸出个布包抖开,里头是空间里薅的野葱。
辛辣味混着灵泉水的清甜随风飘散,山羊的尾巴突然甩成风车。
这招果然奏效!
老羊踩着碎步往盐石板凑,舌头刚舔上盐粒,周卫东猛地朝着前边儿甩出绳套!
“哗啦!”
绳套擦着羊角飞过,惊得山羊“咩”地蹿上陡坡。
赵铁柱抄起老套筒要搂火,周卫东一把压下枪管:“用这个!”
他从帆布包掏出捆二踢脚,火柴“刺啦”点燃引信。
爆竹拖着红尾巴砸向崖壁!
“砰——啪!”
两声巨响。
炸得冰碴子簌簌落。
山羊慌不择路往缓坡跑,正撞进周卫东早布好的绳网里。
赵铁柱抡起斧头背猛砸羊腿,“咔嚓”一声闷响,畜生猛地跪进雪窝子,脑袋还在不断地甩着。
“先捆蹄子!”
周卫东甩出麻绳绕住羊角,还不忘嘱咐赵铁柱:“别让它蹬着!”
两人滚成雪葫芦才把畜生按住。
赵铁柱喘着粗气乐:“东子哥,咱今晚炖羊蝎子吃!”
话音未落,山羊突然暴起!
后蹄子“嘭”地蹬在赵铁柱胸口,棉袄顿时裂开道口子。
周卫东抄起斧柄卡进羊嘴,腥膻的口水溅了满脸。
“柱子!绊腿!”
赵铁柱就地滚到羊肚子底下,麻绳“唰”地缠住后蹄。
周卫东趁机翻上羊背,胳膊肘死死勒住脖颈。
山羊驮着人往崖边冲,碎石哗啦啦往下掉。
“哥!松手!”
赵铁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吓得手抖。
这要是掉下断崖!
上哪儿寻人去!
周卫东紧要牙冠,双腿却夹紧羊肚子!
下一秒!
他摸出盐罐往羊眼里撒。
畜生被盐疼得“咩咩”乱叫,前蹄打滑,一头栽进雪窝子里。
两人趁着机会扑上去!
捆粽子似的缠了七八道麻绳,直到山羊无法动弹了,这才瘫在雪地上直喘。
“这老羊......”赵铁柱抹了把鼻涕:“比熊瞎子还难缠!”
日头爬上山尖时,两人扛着山羊往回走。
周卫东突然顿住脚,解下绑腿布条系在松枝上:“留个记号,明儿来收夹子,总不能两次都被山猫子给偷了!”
赵铁柱瞅着二百斤的山羊直咽口水:“咱要不再往东头转转?保不齐还有......”
“见好就收。”
周卫东踹了脚羊屁股:“这老羊够二十八个弟兄啃三天了。”
这林子不熟悉,再加上天色阴沉沉的,没准儿一会就要变天。
还是赶紧下山的好。
有这头羊在,就算是明儿个下大雪,进不了山,也完全够吃了。
两人把山羊捆在雪排上,麻绳勒进冻硬的羊皮里“咯吱”响。
赵铁柱在前头拽绳,周卫东攥着猎枪断后。
没走一会儿,天公就不作美了。
雪粒子突然跟撒盐似的往下砸,眨眼工夫连十步外的松树都看不清了。
“操!”赵铁柱抹了把结冰的睫毛:“这雪下得邪性!”
周卫东眯眼瞅了瞅天,铅云压得跟锅底似的。
这种天气上山下山都很危险。
没准儿一个脚滑,就能滚下老林子里去。
得小心为上。
“柱子,咱找地方猫着!等雪停了再说。”
周卫东扯开嗓子吼,声音让北风刮得七零八落。
赵铁柱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搁,急忙点点头。
两人拖着雪排往背风坡摸,解放鞋陷进齐膝深的雪窝。
走了没一会儿,周卫东突然拽住赵铁柱,枪管戳向山腰处:“那!有个岩缝!”
半人高的岩洞被积雪掩了大半,周卫东扒开枯藤钻进去,洞壁上的冰溜子戳得棉袄“刺啦”响。
这地方倒是个不错的躲避处。
至少不用吹风。
赵铁柱撅着屁股把山羊往里拖,羊角卡在洞口直打滑。
“操!这老羊跟咱较劲呢!”
赵铁柱抡起斧背猛砸冰棱。
周卫东突然顿住,手电筒光柱扫过洞口的雪堆。
几枚浅脚印嵌在冰壳上,前尖后圆,还没巴掌大。
“瞅这脚印。”他拿枪管比划,还不忘发笑:“跟小脚老太太似的。”
赵铁柱凑过来哈了口白气:“保不齐是猎户家的小子,这大雪天......”
话没说完就让风雪呛得直咳嗽。
在山里看到脚印也不稀奇,毕竟这年头猎户也多。
但这小脚印着实还是头一遭见。
现在两人也没心思去瞅这些,赶紧往岩缝里边儿钻。
没一会,两人撅着腚拾掇出块空地,周卫东摸出桦树皮引火。
赵铁柱抡斧头劈开冻硬的松枝,火星子“噼啪”蹿起来,映得洞壁上的冰晶直晃眼。
外头风声跟狼嚎似的,雪片子打着旋往洞里灌。
周卫东突然竖起耳朵,灵泉水淬过的耳力穿透风雪,隐约听见什么不寻常的声音。
他皱着眉头,侧耳听了听。
这才听到那风中隐约的声音。
“救命,救命啊!”
“柱子!”
周卫东猛地攥紧猎枪,眉头皱成川字,问道:“你听见没?”
赵铁柱正翻烤棉手闷子,闻言愣住:“啥?就听见风嚎......”
“东北方向!”周卫东抄起手电照了照外边,光柱劈开雪幕的刹那,又一声呼救顺着风钻进耳朵,这回连哭腔都听得真切。
“救命啊!有人吗?”
是个女声。
赵铁柱皱着眉头听了听,的确是听着了,但听不出是什么。
“有个女人在喊救命!”周卫东忍不住开口。
看起来是灵泉水增强了他的五感。
这声音少说隔着一里地。
赵铁柱这小子听不真切,也很正常。
“操!东子哥,你可别吓我!这老林子里哪来的大姑娘?”
赵铁柱被周卫东这话吓得,连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斧头柄攥得死紧:“哥,别是撞上黄皮子讨封......”
“放你娘的罗圈屁!”
周卫东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震得狗皮帽上的雪沫子簌簌落:“没听见人喊救命带城里人说话那味儿?八成是知青点的丫头!”
风卷着哭腔往耳朵里钻,这回连赵铁柱都听见了:“救......命啊......”
尾音打着颤,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周卫东抄起斧头劈开雪幕:“柱子,把山羊拖到岩缝里边儿藏好,咱们去瞧瞧咋回事。”
深山老林的,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是个男人喊救命,那多半是有套子。
骗你过去,到时候别说是救人了,自己的命都能搭进去。
但女人就不一样了。
没准儿是被坏心肝的骗到山上来的!
他高低得去瞅瞅!
等赵铁柱撅着腚把雪排往石缝里塞的当口,周卫东背过身一挥手。
灵泉空间荡开圈涟漪,二百斤的山羊瞬间消失,只在雪地上留下个浅坑。
这好货他哪儿舍得放在山里?
别被山猫子给拖走了。
趁着雪稍微小了一点儿,天色也见亮了。
两人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往东北坡摸,雪粒子打在脸上跟刀片似的。
刚才那声音,就是从东北坡传来的。
周卫东耳廓突然动了动。
现在倒是听得真切了。
这哭声里还混着野兽的低吼,是雪豹特有的“嗷呜”声,跟拉锯似的刮人脑仁。
还他娘的有雪豹?
“东子哥!”
就在周卫东皱眉的时候。
赵铁柱突然拽住他胳膊,枪管指向三十步外的山崖。
峭壁底下,独眼雪豹正用肩胛猛撞石碓。
阳光照见它左眼狰狞的疤痕,还是头凶猛的!
雪豹对着的是个洞口,那洞口碎石簌簌滚落,半截蓝布衫在风雪里飘摇,靛青染料在雪地里格外扎眼。
“操!那是知青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