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不是吹的。
他有经验。
罗长生的病还不是肺痨，但程风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他毕竟不是郎中。
不过以前班上的学生情况和罗长生一模一样——刚才程风仔细听过了，俩人连咳嗽的节拍都跟一个节拍器里打出来的一样。
加上李承乾描述的一些症状。
没跑儿了。
而且，草药也不愁。
程风推算一下，帽儿村的位置，和他上一世支教的地理位置相差无几。
应该能找到那种草药。
如果能够确认味道，他就能调配出药。
按照他的记忆，自己的学生喝了大概一个礼拜就好了。
罗长生的情况再严重，一个月撑死。
药到病除。
罗长生感激涕零。
“那……这位……”
他刚才听李承乾管程风叫夫子。
“夫子，我想和你一起去！”
程风想都不想就摇头。
“你金枝玉叶的，还咳得这么厉害，我们走的是山路，你去不了。”
程风心说真带上他，路上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而且程风也不想带个这么惹眼的贵客回帽儿村，怕村里人想入非非。
毕竟，人总是想走捷径的。
到时候要是有人想抱罗长生的大腿……以他们现在的程度，李承乾恐怕会给罗长生添麻烦。
程风还是更希望帽儿村的人脚踏实地。
不要以为程风能帮他们一步登天。
否则，膨胀的欲望，只会将他们自己吞噬。
罗长生不太情愿。
拉着程风的手，恋恋不舍。
“那你一定会来？”
“我保证！要不然……”程风想了想，指了指李承乾和梁牧歌，“你看这两个哪个长得顺眼，你留下当人质！”
李承乾和梁牧歌跑得比兔子还远。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罗长生一脸郑重，李承乾都想劝他，不用这么卖力表演，反正夫子瞎眼看不见。
“当初我说要跟你打那个赌的时候，你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么？为什么，那时候你就相信一定能赢？”
“因为我知道我会赢……”
程风说完，立刻明白罗长生肯定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做生意的精髓，有了这个精髓，这个命门，不管做什么，都一定会赢。”
“是什么？！”
罗长生问完，突然有些沮丧，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不妥。
经商的人都知道，有些机密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别人的。
自己问程风这种问题，不是等着被打脸么？
在场的其他人看到罗长生的表情，也纷纷沮丧地耷拉下了眉眼。
谁知程风却异常大方。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来，你先跟我说说，你刚才是怎么计划的？”
罗长生想了想。
“做生意，不过是以物易物，自然要看准别人需要什么，所以我看到糖的时候，就想到了什么人需要它……”
罗长生说得很笃定，不算自豪，但是非常确信。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这个技巧，长盛不衰。
谁知程风听完就笑了。
“所以，你第一步就错了。”
罗长生一脸错愕。
怎么可能？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对，那么，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商成果……自己积累的财富……以及这经商天才的头衔……
岂不是都要被推翻？
“其实，我想的和你完全相反。”
当罗长生以他那过人的观察能力四处观望的时候，他找的是，他人匮乏的是什么，自己为对方提供什么，从而获利。
“而我想的很简单。我能为人提供什么，付出什么。只要你去付出，回报自然会从这世界各个角落源源不断地向你涌来。”
“这真的……”
罗长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从小跟着家人学习经商，信奉的第一个信条，就是如何从他人身上获取。
如果都付出了，自己还有什么？
程风想了想。
“要不，我也跟你打个赌。”
罗长生点头。
感觉这是程风给他的题目。
就像刚才程风对那些百姓们说的——罗长生能做好，他只是需要一些提醒。
罗长生甚至有点儿兴奋。
想看看程风这次会给他什么提醒。
“在我下次回来之前……”
程风掐算一下。
“大概十天左右吧。你把每日赚来的钱，拿出一半，看看你能为这里的人做点什么，把这些钱都花出去！”
罗长生将信将疑。
程风的笑容却很神秘。
“那会如何？”
“不知道啊！”
程风笑得更开心了。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会为你带来什么，或许什么都不会有……总之，如果你相信我，可以试试看。”
罗长生凝望程风片刻。
无意间将眼神转向李承乾和梁牧歌。
两人对他点点头。
罗长生当下会意。
看到他们两个，也有过和自己同样的感受——
这个程风身上，就是有一种能让人无条件信任他的力量。
好像哪怕他让人为他去死，人们也不会有异议。
感觉好像是一种魔力。
但他们都十分笃定，这种魔力，是在让他们去往对自己更好，也对他人更好的地方。
“好！”
罗长生重重地握了握程风的手。
“我信你！”
就像你无条件地相信我一样。
临走的时候，罗长生提出要摆酒席、要用车马送他们一程，还为程风准备了厚礼。
毫不例外地，程风什么都没有接受。
“我还赶着回去给三婶她婆婆换钱看病！”
三婶的婆婆……
罗长生简直哭笑不得。
这个把整个奉先县搅得鸡犬不宁的家伙，好像有着通天本领，心里装着的却是街里旧邻的鸡毛小事。
不知为何，莫名让人感到伟大。
“师父，”梁牧歌跟在程风后面，“好歹要匹马，我们可以快点回去不是么？”
“夫子喜欢低调做事。”李承乾在旁边解释，还给梁牧歌使了个眼色，比划着口型，那意思，他做坏事儿都是憋闷屁的。
程风摆摆手。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感觉还挺好。
只是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提点，会不会为罗长生带来什么收获。
“反正，”李承乾抱臂，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咱们师徒三人是什么都没收获到……”
“就是啊，夫子，”这次连梁牧歌都不禁抱怨，“马上要出县城了，天都黑了，还要赶夜路，好歹咱们先吃口饭再出城，你看这里这么多好吃的……”
“人不能光想着吃喝这点事情……”
程风刚教育到了一半儿，突然停下脚步，鼻子使劲儿吸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
“妓馆！”
“我要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