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
小妖打量着程风，眼神柔和了几分。
“你自己去找，它若是愿意随你走，我不做阻拦。”
程风对着赵剪莲耳语片刻后，放她去采药。
在巨石旁边的青苔上。
赵剪莲很快便找到了昨夜草。
她回头看了程风一眼。
程风就仿佛是看见了一般。
“按我说的，也按你的心意，放心去做便是。”
赵剪莲坚定地点点头。
只见她缓缓靠近那株昨夜草，口中轻轻呢喃，伸手轻轻抚摸过它的叶片。
仿佛在看着深爱的情人一般。
半晌，草叶抖动。
就好像是在点头。
赵剪莲轻轻将草叶摘下来，放在手心里，慎重地向程风走去。
将那草叶接到手中的时候。
程风凝神静气。
片刻，对着小妖的方向笑了，伸出手掌，好像献宝似的，给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昨夜草。
“居然……”
小妖呆愣半晌。
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意料之中。
他露出了一个仿佛是有些欣慰的笑容。
“没想到，它愿意跟你走。”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这片山里采草药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只要采回去，草药不是马上枯萎失去药效，就是会变成毒药！”
程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对人的恨。”
小妖点点头。
“可是，”他有些好奇地看着程风，“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像对你一样。”
程风这话一出口，小妖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想来也是……
在这世界上，认可与接受和爱，是最大的力量。
程风刚才教给赵剪莲的，便是如此，在她摘下草药前那一阵呢喃，是对它最大的感恩和认可。
对它能够治病救人，表达尊重和钦佩。
其实植物和人一样，一草一木都是如此，你如何看待它，它就会给你怎样的反馈。
“看来，它们的确愿意随你而去，我……”
小妖深吸了口气，对着程风拱手。
“心服口服。你们走吧。”
小妖拂袖，做了个让他们离开的手势。
赵剪莲满脸欣喜，小心翼翼将昨夜草收好。
“师父，我们走吧！”
程风却对他们摆摆手。
意思让他们先走。
赵剪莲还不解，被李承乾和梁牧歌拉走。
他们知道，程风还有话要对小妖说。
“你怎么还不走？”
小妖背对着程风，却感觉到他非但没走，而是坐在自己脚边的巨石上。
“你会寂寞吧？”
小妖一愣，顿了顿，故作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寂寞是什么，我不懂。”
程风轻轻抚摸着他的根须。
“你不用再守护它们了，那，你该怎么办？”
这小妖能在这里逗留千年，没有入轮回转世，程风猜想，凭借的，大概就是想要保护草药的执念。
人也好，仙佛道，或者这普通的小妖精。
与世间的羁绊，都是由一丝执念而成。
或者是对什么人事物，或者是某件想要完成的事情。
小妖的执念没了，程风想知道，他要何去何从。
程风的话让小妖有些动容，悄悄揉了揉鼻尖的酸涩，故作洒脱。
“或许，随风去吧。”
是啊，没有了执念，他便没有再存在的理由。
“你有想过，你为什么能存在千年之久么？”
小妖疑惑，认真地回头看向程风，有点儿好奇他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漫长的岁月中，他以保护这一草一木为自己的一切，也是他存在的理由。
没有了需要保护的对象和需要抗争的敌人，他心里空落落的，的确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你能够存在，是因为……”
程风将手放在小妖的心口。
“爱。”
就像之前程风领会到的体悟。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程风能够清楚感觉到，随着自己在利益他人时，自己的力量似乎也在成长。
小妖亦然如此。
这就所谓的修炼。
小妖恍然大悟，按照程风的点拨，他回忆着自己过往的种种，似乎每次成长，都是因为自己保护这里的草木而发生。
心量越大，能力也就越大。
“其实，你可以做的事情更多。”
小妖茫然。
“做什么？”
“你可以用你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我真的……”
小妖的眼中，盈盈闪动，难以置信地看着程风。
“真的能做到吗？”
“只要你相信，你就能，更何况……”
程风笑了，宠溺的笑容，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你已经做到了，你把这里保护得很好，不是吗？”
小妖还是第一次被夸奖，脸上不禁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垂下头去。
“如果把你的力量，用来保护更多的人，我想……”
他将来或许不只是妖，能够达到更大的成就。
小妖感激万分，握着程风的手，很快又觉得仅仅只是这样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
小妖俯下身子，跪在程风面前。
“我可以叫你……师父吗？就像他们三个一样！”
程风笑了。
“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你在这里做到的事情，远比我毕生所作的，更加伟大，我又有什么能力教你什么呢？”
小妖有点儿着急，完全没听进去程风的话，只是急切地又问了一声。
“为什么不行？因为我是妖吗？”
“当然不是！”
程风突然明白了小妖的急切。
他并不是需要人来教他什么，而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给他认可，给他方向，也给他一个依靠。
既然这样。
程风坚定地点点头。
“如果你愿意，我当然……求之不得！”
小妖高兴地扑到程风怀里撒娇。
这还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也从没想过，给他带来这种安全感的，居然会是一个人。
“其实，人，妖，抑或这些不会说话的药草，有什么区别呢？大家都有爱，有恨，也有利益他人的心，这些最重要的地方都是一样的，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妖诧异地望着程风。
与那些见到妖怪就避之不及的人不一样，程风的眼神清澈，心中只有平等的慈悲。
“我发誓，毕生追随师父左右，鞍前马后，犬马之劳！”
小妖说着，摘下一根自己的根须交给程风。
“师父将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烧一烧这藤曼，我必然立刻赶来！”
“好！多谢！”
“对了，师父，我的名字，叫勿忘。”
程风抱住小妖。
“勿忘，我知道了，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