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师徒三人日夜兼程,不过一半的时间,就赶回了那个采药的山谷。
“是荆棘对吗?”梁牧歌下马,人还没站稳便急急问道:“我现在就去找!”
赵剪莲有点儿嫌弃地看着梁牧歌。
“那要找到什么时候?我们有那么多时间么。”
梁牧歌急得直挠头,毕竟是舞刀弄剑的出身,这会儿整个人都有点儿蒙。
“荆棘,应该是长在较高的位置,那东西不喜欢水,最怕烂根儿……”
赵剪莲一边说,一边环顾着整个山头,寻找着荆棘可能在的地方。
“夫子!我觉得可能是那边!”
一片树林,只有其中一个部分长势较弱,“应该是有荆棘抢走了养分!”
赵剪莲说着已经跑出去。
可是跑了几步回头,看到程风仍旧站在原地,闭着眼睛。
然而他的头缓缓转动,就好像是在巡视着整个山谷。
其实赵剪莲的分析没错儿,但只是从表层的角度。
程风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气息。
整个山谷里,有一种浓重的,好像缠缚多年,永远化不开的哀怨。
妖之所以能够成妖,靠的都是一股子气息。
或者执念,或爱或恨。
人也是如此,贪嗔痴慢疑,眼耳鼻舌身,无爱不入娑婆。
此时程风感受着那种气息。
就是荆棘儿的味道!
“随我来!”
程风在前引路。
赵剪莲和梁牧歌跟在后面,都感觉有点儿怀疑人生。
他们的夫子,是真瞎吗?为什么感觉比明眼人看的还要通透。
一路行脚,程风边走边找,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下去,程风突然停住脚步。
“就在这里。”
赵剪莲一脸迷惑。
“夫子……”虽然不想反驳程风,但目前这是事实,赵剪莲沉吟一声,“这里,并没有荆棘啊!”
他们脚边长着一片青苔,还有不少杂草,唯独就是没有荆棘。
程风眯着眼睛想了许久。
“你们对这个地方,有什么感觉?”
赵剪莲想了想,“很丰茂,有很多种药草,还有能吃的东西……”
她是从一个采药人的角度来观察到的。
“你呢?”程风转向梁牧歌。
“没地方练武,但是倒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感觉还挺舒服……”
程风不语。
感觉两个人的语气说到最后,都有些滞顿。
周围隐藏了一些他们尚未察觉的东西。
“但是……”
对。
程风点头。
他想要的,就是那个但是。
“你们的感觉,被感官所迷惑了。”
他们两个说的,就是从自己的视角出发的,还沾染了过去的记忆和业力,也就是习惯——以前曾经看过类似的地方,有什么感受,以后再看到,就会有同样的感受,
就像有人被蛇咬过,别说是十年,多少次轮回投胎,见到之后依旧会害怕。
但是这种业力习惯,会麻痹人思考和感知的能力。
“闭上眼睛,再感觉一下……”
两人遵从程风的话,闭上眼睛。
“怎么样?”
“夫子,”女人的感觉比较敏感,赵剪莲率先道:“我觉得心里好难过……”
赵剪莲很快不受控制地啜泣起来。
“拉着我!”
程风一只手拉着梁牧歌,一只手拉着赵剪莲……
一个瞎子,拉着两个闭眼睛的。
就这样凭着直觉往前走了几步。
程风感觉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硬邦邦的,好像是石板,总之绝不是山林里自然生成的东西。
赵剪莲和梁牧歌被程风呼唤一声,也睁开眼睛。
两人大骇!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突然觉得,和程风相比,自己真的很像瞎子!
刚才他们还身处在林子里,看到的是青苔和荒草。
此时感觉往前走了最多也就十几步。
一睁开眼睛,两人居然看到了一个坟冢!
青石堆垒,干净整洁,还有新鲜的祭品。
看样子经常有人来祭拜。
唯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是那墓碑上面,居然缠满了荆棘。
“是这里了!夫子!我们找到了!”
“把坟刨开。”
“啊?”
这事情多少有点儿丧天良,两人脸上有些忌惮。
“放心,不过是个妖怪的巢穴。”
程风的脸上,似乎是多了些冷漠,多了些杀伐决断。
他自己更是敢为人先,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块,向前走去。
程风并不用看,只需要循着那股哀怨气息,一下便摸到了那墓碑和荆棘,手里的石头对着荆棘狠狠砸了下去!
突然间,一股鲜血汩汩而出!
赵剪莲和梁牧歌一左一右,都是一脸骇然。
“还愣着干嘛?动作要快!”
那鲜血,肯定是程风自己的。
就说明这东西就是那荆棘儿的本体。
她的神识还在罗长生身上,可能还被困在里面,但如果强行挣脱的话,哪怕毁些修为,想来她也不会犹豫,毕竟这真身若是毁了,就完了。
要抓紧时间!赶在她回来之前!
梁牧歌立刻抽出了佩剑交给赵剪莲,自己则像程风一样,抄起石块去砸断荆棘。
“来不及了。”
程风脱掉长衫撕开,绑在手上。
同时一脚踹翻了墓碑……
那架势看的赵剪莲和梁牧歌一愣一愣的,心说哪里还有点儿读书人的样子!
只见程风推开了墓碑,徒手拽开缠在上面的荆棘。
“剪莲,想办法生火,烧了就一了百了!你对付这些荆棘!牧歌,过来跟我把这坟给掀了!”
两人拽开了荆棘后,合力掘土,不过片刻就摸到了下面的棺材板!
梁牧歌还在摸索,想翻开棺材盖。
“不用麻烦!”
程风让梁牧歌扶着自己,猛地一脚。
直接将那棺材板给踹碎了!
“看看里面有什么!”
“夫子,里面有件……血衣。”
说来奇怪,从那墓碑和棺材的情况来看,感觉这棺材埋下去至少……感觉有百十年,棺材都朽了,墓碑更是连名字都模糊了。
但是棺材里面的那件血衣,看起来却宛如新衫,甚至连上面的血,就好像是刚滴在上面的。
“还有呢?”
血衣里面裹着头发和指甲,也是看起来好像刚从人的身上剪下来的。
是衣冠冢。
程风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梁牧歌一回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赵剪莲本来手里拿着一根荆棘,正要扯断。
突然那荆棘好像一条蛇一样昂起身子,猛地将她缠起来!
还有地上那些刚才已经被他们扯断的荆棘,此时居然全都拼凑在一起。
将赵剪莲挂在了旁边的树上!
“啊!”
阵阵惨叫不绝于耳,那些荆棘嵌入了赵剪莲的手腕和腰身,脖子和脸也被划破了。
看的梁牧歌心中怒起。
“大胆妖怪!敢动我师妹!”
梁牧歌大骂一声就想去动手,却被程风拦住。
程风挡在梁牧歌身前,将他的手拽到了自己的袖子里面。
同时,程风面向那荆棘。
“你来得还很快。”
“你个臭教书的!给脸不要脸!”
程风勾着嘴角笑了。
“你是说我?就因为我没有从了你?那你这是偷鸡不成,恼羞成怒么?”
“你!”
嘴皮子耍不过程风,那荆棘儿勃然大怒,缠着赵剪莲的荆棘收得更紧。
赵剪莲惨叫更甚。
“臭教书的,有功夫跟我抬杠,可别忘了,你徒弟在我手上!你是想看我吸光她的血,才满意咯?”
“我满不满意不重要,不过你恐怕很难满意!你通过罗长生的身子,吸了我的血,灵识就被束缚在肉身上了。如今强行挣脱出来,怕是要扒掉好几层修为,对吧?”
荆棘儿此刻是哑巴吃黄连——毕竟,吞了程风的血,纯属她奈不住诱惑,是她自己蠢,明知道是陷阱,还是往里面跳。
“好!我倒要看看,今天吞了你们师徒三人!够不够补回来我的修为!”
“修为或许能够补回来,不过有些东西,怕是再也不能了。”
还没等荆棘儿反应过来。
突然看到梁牧歌举起一样东西。
“阿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