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在此 著
弟弟偷尝禁果后，竟然盯上了家里的母羊。
我好心劝告：「它怀孕了，不能动的。」
弟弟将我赶了出去，当夜母羊惨死圈中。
他却笑了。
「死得好死得好，好久没吃肉了！」
他活剐了母羊，肚子里的小羊竟然还活着。
弟弟更开心了，他以为自己捡到宝。
却不知道，这是羊祭。
1
我有一个弟弟。
他天生性欲极强，只因我妈怀他时寻了上千服偏方，吃了太多大补之物。
刚出生时，我妈就用上好的东西滋养他。
我妈说了，男人就要能干。
到了青春期发育，他便控制不住，几乎日日宣淫。
直到这日，他盯上了家里的母羊。
我缩进角落，低声劝阻：「它怀孕了，不能.......」
我知道自己这话不该说，可再蠢我也知道周阿宝要做什么。
我妈心疼他，私底下用了不少法子帮他，甚至抢来隔壁奶奶的孙女，给他使。
「让你滚就滚，再多说一句废话，你想试试吗？」
周阿宝往前走了几步，掐着我的脖子，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作势就脱裤子。
我摇着脑袋，急忙摆手。
「不，不要，我这就走。」
我拖着畸形的四肢，一步一步挪出去。
周阿宝还不忘威胁：「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就杀了你。」
他眼神狠戾，我知道他没有吓我。
毕竟他是真的杀过人，现在隔壁奶奶家的小花，就埋在羊圈底下。
我只能听周阿宝的话。
临出来时，我还关上了羊圈的门。
羊嘶吼得厉害，凄厉的惨叫声在黑夜中此起彼伏。
直到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弟弟才从羊圈里满足地出来。
周阿宝打了个哈欠，一脚踩在我的身上，差点摔了个跟头。
「碍手碍脚！去给我把里面收拾干净！」
2
我缩了缩脑袋，看向羊圈里。
那头母羊躺在地上，舌头耷拉在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阿宝的背影。
似乎那瞬间通了人性，眼神中满是恨意。
母羊还是死了，仔细瞧才发现它的脖子已经断了。
是人力生生扭断的。
怪不得，后半夜完全没有听见羊叫了。
「你怎么把羊弄死了，它还怀着崽呢！」
我有些难过，摸了摸它鬓角处的羊毛。
周阿宝也发现母羊死了，他在门口嗤笑了一声，狠狠呸了一口。
「死了个畜生，你还难过起来了。」
「与其掉眼泪，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妈交代吧！」
「这羊，可是你一直在照看的！」
说罢，他走进屋子里跟他们告状去了。
「阿妈，阿爸，那个怪胎把羊打死了！」
我妈冲进羊圈，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
「该死的，让你看个羊都看不好！」
「这可是等着它下崽卖钱的！」
我妈常年干粗活，手上的力气大得很，一层厚厚的茧。
打得我半边耳朵瞬间聋了。
我想开口解释，我爸一脚踹在我的心口，从一旁抄起鞭子一下又一下狠狠打在我身上。
「赔钱的玩意！要不是看你还能干活，老子早就把你按在江里淹死！」
「不是我，是阿弟，是阿弟！」
我跪在地上，拼命解释。
他们压根不会听我说话。
我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只能求饶。
眼看着我快晕过去，我妈才出声。
「别打死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们将母羊抬了出去。
我妈走在最后，她生气地戳了戳周阿宝的胳膊。
「你这个小子，还没满足你吗，你看看吧这母羊糟践的。」
他抱着我妈的胳膊撒娇：「嘿嘿，忍不住了。」
「哎呀，我要快点娶媳妇，有了媳妇我就不会这样了。」
我妈安慰地拍着他的手背。
「把黑妞卖了，妈就给你娶媳妇。」
我心里冷了个彻底，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他们怕周阿宝这事传出去，才任由他推到我身上。
我从地上爬起来，将羊圈收拾干净。
他们在外面杀羊。
周阿宝兴奋地鼓掌：「死得好，死得好，终于有肉吃了。」
他的笑声在羊圈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为了显得他有本事，他选择亲自操刀。
周阿宝将母羊按在地上，他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尖划破母羊的肚皮，一滴血都没有流，再要用力时却划不动了。
「咋回事呢！」
他仔细一看，才发觉母羊肚子里还有一层薄膜，里面似有东西蠕动。
「这是啥？」
3
竟是一只小羊还活着。
仔细瞧才看清羊肚子有一层胞衣，里面还有蠕动。
我妈高兴极了，连忙烧了热水，拿来剪刀。
她夸我弟真厉害，这都弄不死。
小羊崽子顺利出生，落在了我弟弟的手上。
周阿宝原本高兴地接过来，看了一眼之后吓坏了，反手就将小羊丢了出去。
我妈气坏了，又舍不得打他，只能小心翼翼将羊崽抱起来。
周阿宝又瞧了羊崽一眼，拼命地将我妈推开。
却没瞧见她背后立着一把锋利的斧子。
我爸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有些生气。
「你这孩子怎么了！差点把你妈害死了。」
他指着羊崽，惊恐无比地颤抖。
「怪物，怪物！」
「你们都看不见吗！」
「那只羊长着一张人脸。」
「是小花，小花回来了」
4
隔壁奶奶家的小花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她长得很好看，跟村里所有人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也是唯一可怜我的人。
她教村子里的孩子读书，瞧见他们欺负我替我出头。
「被欺负了要反抗。」
「如果以后我不在这了，谁能保护你。」
我擦干净手，小心翼翼拽着她的衣角。
好看的翠花裙摆散发着清冽的皂香。
「那你能不能别走。」
小花没答应。
临走那天，她跟我送来了自己做的蛋糕。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陪你过完再走。」
话音刚落，却被周阿宝瞧见了。
他打翻了蛋糕，逼我跪在地上舔干净。
他说我生来丑陋，是我妈为了伺候他生的奴才。
小花护着我，替我出头。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姐姐。」
「周阿宝，跟她道歉。」
小花是读过书的人，声音好听，讲话慢条斯理。
她口中经常提及男女平等，教我自尊自爱。
周阿宝满口污言秽语，抓着小花就往羊圈里拖。
「我不这么对她，那我就这么对你了！」
「反正我阿妈说了，你们这些女人都是浪货，只要被男人爱一次就懂事了！」
我跪着求他，周阿宝让我吃掉地上沾了羊粪的蛋糕，他就会放过小花。
「不要！黑妞，你要是真这么做了，我就再也不理你！」
我想小花干干净净地活着，离开这里，还是照做了。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听话，他就会放过小花的。
我错了，小花死了。
她真的再也不理我了。
她死在了羊圈里，母羊饿极了冲上去将她尸体啃得烂兮兮。
隔壁奶奶来我家寻她，爹妈却说从没见过她。
还打瞎了奶奶的眼睛。
那一夜，他们在羊圈里挖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坑。
他们警告我，要是我告诉别人，他们也会把我埋了。
我很听话，不会告诉别人的。
可现在，小花好像投生给了羊胎。
她回来了。
5
听到周阿宝这话，大家都吓坏了。
我们一家子心知肚明她是怎么死的。
我爸也是心虚的，他从地上拎起羊崽，左瞧右瞧。
「你这孩子失心疯了吗，胡说八道什么。」
他抬起手，将羊崽怼到周阿宝面前。
「这不就是普通羊崽吗？」
周阿宝缓过神才敢睁开眼，他匆匆扫了一眼，只见羊崽耷拉着脑袋，看起来乖巧可爱。
他松了口气，想着难道是昨晚太累，出现了幻觉。
到了晚上，香喷喷的羊肉汤炖着羊肉，软烂脱骨，肉香散在院子里，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周阿宝他们围着桌子大快朵颐，我坐在门口吃前天的剩菜汤。
这是我们家的规矩，我跟畜生不能上桌。
我妈则是生了周阿宝之后才有了上桌的资格。
她看了我一眼，大发慈悲丢了一块骨头给我。
「都是一家人，乖乖听话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
我抬起头，笑了笑。
不动声色将骨头挪到了碗边。
「吃完这顿，明天你就去村头牛子家里，你弟也大了，今天杀了羊，明天去娶媳妇。双喜临门。」
一家人欢声笑语，周阿宝又丢了块啃干净的骨头进我碗里。
「来来来来，你吃啊。」
「怎么？你还看不上这骨头不成！」
他习以为常抬脚踢我，强撑着起身，还没等站稳，人就晕了过去。
当晚周阿宝发了高烧，嘴里时不时胡言乱语。
村子里没有医生，大部分村民生病都是硬扛过去。
我妈着急坏了，一会给他摸摸额头，又给他换衣服。
就这么折腾，他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折腾了一晚上，夜色渐深。
窗外传来一声又一声啼哭。
我妈蹙着眉骂骂咧咧开门，门外空无一人。
那哭声却还在，幽幽的瘆人的很。
她推了推我爸。
「大强，你听见了吗？」
「有人在哭。」
「你快去看看，咋回事。」
我爸点点头，提着砍刀就循着哭声四处找了半晌。
最后定格在了羊圈里。
小羊扯着嗓子叫，一声又一声，像极了哭声。
我爸这才松了口气。
「黑妞，让那个畜生别叫了！阿宝还病着呢！」
羊崽子转过头直勾勾盯着他，眼神中似乎是滔天的恨意。
我搂过来，解释了一句。
「羊崽子死了妈，没奶喝，饿得叫唤。」
我爸瞪着我，骂了我两句没用，走上前割了我的手腕，猩红的血滴在地上。
小羊喝着我的血，果然不叫了。
「再让我听见，我就把你剁了喂它。」
我瑟缩着脑袋点点头。
在这个家里，我的地位甚至不如一只畜生。
6
第二天一早，周阿宝更严重了。
我妈心疼得直掉眼泪，长这么大，周阿宝从来没有生过病。
我爸也坐不住，他提了一袋羊肉去村头请张仙姑。
村里穷，大部分都是用东西换东西。
羊肉算是顶好的物什了。
张仙姑来时，我妈蹙着眉嫌弃，她本就是半信半疑。
看着张仙姑年纪大的走不动路了，心里生了排斥：「这孩子到底咋了！」
「要是不会看，羊肉可得退给我们！」
张仙姑掐动着手指。
「他被脏东西缠上中了淫邪，他是不是跟脏东西交合过了？」
我妈搂着周阿宝，心虚地反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阿宝还是个孩子呢！」
她想起白天周阿宝说的话，头皮有些发麻。
「是跟家里的母羊有过一次，那又怎么了，不过是寻刺激罢了，不至于生病的吧？」
张仙姑年迈，笑声从胸前发出，低沉又阴森。
「畜生有邪气，虚弱招阴，要散淫气。」
「要，怎么个散法？难不成给他找个女人？」
张仙姑也没吭声，从手中掏出一个鸡蛋，在周阿宝身上滚来滚去。
过了一会，她敲碎鸡蛋打在碗里。
原本白嫩的蛋清成了一摊污水，恶臭至极。
仙姑烧了一张符纸，落下的灰扫进弟弟的嘴里。
「去弄点用温水服下，另外这个羊不能挂在窗口，放进羊圈或者厨房里吧。」
「记住，一定要用清水！」
「只要退了烧，说明那东西成不了气候，慢慢就散了。」
我妈听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拖着下半身将张仙姑送到门外，有些担忧。
「仙姑，若是……若是你说的东西不散呢？」
她浑浊的双眼垂下看我。
「恐怕你弟弟活不过三天。」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厉害的东西……
7
送走张仙姑后，我妈立刻就招呼我进屋子。
我很少进屋子，他们不许我进。
我刻意擦了擦脚底的灰才走进门，小心翼翼趴在门口。
「你跟那个老东西聊什么，还不去烧水给你弟弟喝。」
「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好，还拿走了个大羊腿！」
「要是阿宝没好，我要那个老东西好看！」
我瞥了一眼床上气若游丝的人，鼓起勇气建议。
「妈，阿宝身体这么虚弱，要不要再炖点什么给他吃。」
我妈挑眉，审视了我一番。
「那你还不快去，羊杀了就是给你弟弟吃的！」
死羊倒挂在窗口，风一吹，摇摇晃晃。
「汤炖浓一些，给他好好补补。」
我听了她的话，将母羊的腿砍了一大半下来炖。
满屋子都是羊香味。
我养的羊很好，经常带它出去吃最新鲜的草。
就连我妈偶尔丢给我的剩菜剩饭，我也跟它分着吃。
它的汤又白又浓，肉也是紧致嫩滑。
我咽了咽口水，羊圈里的小羊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一个劲地叫。
我端了一小碗羊肉剁成碎碎，混着羊肉汤放在小羊面前。
它吃了果然不叫了，那我也不用喂血了。
我将炖好的羊肉端进屋子，我妈闻着味就起身了。
她瞪着我，接过羊汤。
「没偷吃吧？」
我妈看了看我的嘴，确认真的没偷吃，她才放心。
周阿宝嘴边还有灰，看来是要用羊汤给他送符。
我小声提醒了一句：「妈，仙姑说用清水。」
「你个死丫头懂什么，你弟病着呢，就要补一补！这可是好东西！」
我点点头，妈妈对他可真好啊。
吃吧吃吧，多吃点。
「还是妈懂得多，不够锅里还有。」
我妈得意地扬起嘴角：「呵，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能让你吃肉！」
看着屋子里的灯暗了，看来真有了效果。
我窝在羊圈里，不一会就昏昏沉沉睡了下去。
夜色中，小羊盯着那扇门上挂着的母羊，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它的眼中泛着红光，一步步走出了羊圈。
8
第二天一早，周阿宝果然退烧了
对比原来，他更加生龙活虎。
我妈给他端了一大碗羊肉补身子，时不时替他擦嘴。
「慢点吃，锅里还有的呢！都是你的！」
周阿宝点点头，控制不住往嘴里塞。
数数差不多吃了十几碗。
他还喊饿，我妈怕他撑着，哄着他出门遛遛弯。
我蹲着洗衣服，周阿宝走过踢了我一脚。
他笑眯眯地盯着我的胸口。
「黑妞，我给你吃口羊肉，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怎么样？」
我没作声，垂着眸子搓衣服。
他的瘾又犯了，周阿宝双眼通红，眼中血丝遍布。
一双手在胸口控制不住抓了抓，一道又一道血痕，他似乎感觉不到痛处。
我知道，有东西正在要他的命。
我手中动作不停，眼神示意前面的厨房。
「好啊。」
「你去厨房拿来，反正我要嫁人的，不如先便宜了你。」
见我这么果断，他倒是有些不自然了。
走近厨房，里面正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妈在里面洗澡。
周阿宝偷看她不是一回两回了，果然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他看得起劲，手不安分地脱了裤子。
我妈回头一看，一双眼盯在窗户上。
她吓了一跳，看清是她儿子后，又娇嗔地泼水。
「吓妈一跳。」
「进来呀，跟妈一起洗。」
二人在里面鸳鸯戏水，笑声越发大了。
洗着洗着，我妈吓坏了，赤着身子从厨房里出来喊救命。
9
周阿宝浑身长出了羊毛，手指关节反向扭曲。
竟然成了羊蹄！
他疯狂地呕吐，脸颊变得通红，吐出来都是黑色蠕动的线虫。
他病得更重了，他双颊凹陷，眼神空洞。
那些线虫，不受控制的，从他身体各个洞里钻出来。
我妈抹着眼泪跪在地上给他抓虫子。
「上了那个老尼姑的当了，你快去把她找来！老娘跟她没完！」
「就是吃了她的符纸，把我儿害成这样！」
我爸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不自觉腿开始发软。
我跟他说了那天事情的来龙去脉，刻意强调我妈拿羊汤炖肉的事情。
我爸气得抬手给了我妈一巴掌。
「谁让你自作主张给他用羊汤送服的！」
「看把我儿子害的！」
「要是我周家唯一的男丁出了什么事情，你也别活了！」
我妈抖着手，哭得厉害，连忙解释：「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想给儿补补身子嘛！」
我爸发了好大的火，把我妈关在房间里狠狠地用鞭子抽打。
哭喊声传遍了院子。
我转头看向小羊崽。
昨日还是幼羊，今日突然变大了不少。
更可怕的是，它的身体开始变异，四肢长出了手脚。
脸上的人脸越来越清晰，跟小花有五分相似。
爸妈看不见羊变了。
抑或，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周阿宝身上。
人羊窝在角落里，扭过头看向我，肩膀若有似无耸动。
它在笑。
我也在笑。
我妈被打得浑身是伤，也不忘跪在地上求神拜佛保佑她的儿子。
她大力扯过我的头发，强迫我趴跪在地，膝盖瞬间撕了一大块肉下来。
「让你跟你爸胡说八道！害我受这么多罪，你给我跪着给阿宝祈福！他不好起来，你就一直跪着！」
我跪在地上虔诚地磕头。
一下又一下。
「嘭！」
「嘭！」
「嘭！」
额头冒出了血，滴滴答答流了满脸。
我妈扯着嘴角：「哼，算你识相！」
「菩萨保佑。」
「他可一定要死啊！」
我妈骤然转过来，掐着我的脸。「你说什么！」
「我说保佑弟弟一定不能死。」
我拍拍我妈的背：「妈，你是不是太累了，我端一碗羊汤给你喝吧。」
她将羊汤一饮而尽，听见房间里面渐渐没了声音。
推开门。
周阿宝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羊首人身的怪物。
10
张仙姑来得迟，瞧见他这副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羊妖啊！」
「造孽啊，你们家这事我管不了了！」
周阿宝跪在地上吃草，一举一动像极了羊。
我妈不懂，扯过她的手。
「他就是吃了你的符变成了这样！老不死的东西，要是救不了我儿子，你也别想活！」
张仙姑嘴里念着经文，手都在发抖：「他惹了不敢惹的东西！！你们全家都得死！」
「你们跟谁结仇了？」
我妈顿了顿，想起了小花。
小花死的时候，眼睛就是这样。
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坑外的人，她似乎想要记下所有人的样子。
「放屁，我们一家子这么老实，怎么会跟别人结仇呢！」
「这是诅咒，养成不容易，要看天时地利人和，若不是深仇大恨怎么会费这么大的功夫弄「羊祭」。」
我妈看着趴在地上双目无神的周阿宝，脑子嗡一声炸了。
羊祭。
这是村子里流传许久的一个传说。
从前一个牧羊女因生性丑陋被村子里排挤，她蛇蝎心肠一夜之间毒害了村子里所有人。
将他们的尸体献祭给自己的羊。
日复一日，所有的羊都成了怨气的载体。
她再以精血喂养，那些羊竟然慢慢变成了人的样子。
有人说羊像是那些村民，也有人说这是一种诅咒。
死去的人回来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得而知。
牧羊女最后被村民啃食反噬，那些羊都消失殆尽。
羊祭诅咒也随之消失。
这，只是村子里的一个传说。
谁都没有实验过，更没见过。
我爸听完这些话已经拿着刀就上了小花家，可哪里还有人呢？
小花奶奶早就死在家里了。
死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尸体已经风干，那些蛆虫已经化作臭苍蝇盘旋在屋顶。
我爸推开门被恶心了好一阵。
他绕了一大圈，将值钱的东西装进袋子里，才偷偷回了家。
「不是小花他们家，那怎么办？」
我妈抓着仙姑的肩膀，咬牙切齿盯着羊圈下方。
「我不管，你必须出个主意，不然我拉着你给我儿子陪葬！」
谁也不想摊上这摊浑水。
张仙姑视线落在我身上。
她叹了口气，指着我。
「只能黑妞的命才能救你儿子！至亲血脉，一命换一命。」
11
我妈听后，眼神阴冷地看向我，仿佛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对啊！」
她用力抓着我的手腕，黢黑的指甲扎进我的肉里。
「黑妞你别怪妈，这都是为了你弟弟！」
「他可是妈唯一的儿子！」
我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我呢！」
「你，你不过是个女的，哪有你弟弟重要！」
「更何况你还是个残疾，能救你弟弟不是很好吗？你放心，妈会永远记着你的，等你死了，我给你立碑。」
我妈将我绑在羊圈里，用刀划开我的手腕放血。
「妈，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我以后会听话的，我一定听话！」鲜血滴进小羊口中。
我妈疯狂又偏执拼命挤压出鲜血。
「闭嘴！」
「你再听话又有什么用，女人就是没用的！」
它的眼中瞬间泛起红光，血泪从它眼中滴落。
我不挣扎了，看着她兴奋地鼓掌，嘴角勾起笑容。
「只等明天一早，血流干，换命就成了。」
12
换命成功了。
我妈兴奋的声音从房间里叫了出来。
周阿宝褪去了一层皮，渐渐恢复了人样。
她搂着周阿宝狠狠亲了两口，嘘寒问暖又体贴地让他好好休息。
周阿宝看着她没说话，手指了指窗外的羊肉。
我妈连忙点头，将那些羊肉取下来。
「黑妞，黑妞！」
「死丫头，又上哪里偷懒去了。」
「要是让我发现，我一定饶不了她！」
周阿宝盯着她一言不发，这时她才想起来，一命换一命。
我妈拍了拍他的手。
「差点忘了那贱人应该死了。」
「没事，妈帮你炖，妈炖肉可香了！」
周阿宝笑着看她，一双瞳孔中时候不打眼底的冷意。
我妈欣慰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儿子，这么乖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妈走进羊圈里看看我死了没有。
地上的人血都流干了，双眼空洞朝着她伸手求救。
「救救我。」
「我好难受.........」
我妈用力踢在那人身上，恨不得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这一次次暴力中。
「给我儿子换命，是你的福气！」
等她看清脚下的人时，她差点吓疯了。
13
我爸死了。
浑身的血都被吸干了。
整个人像树皮趴在骷髅上，眼珠子在头颅中间晃荡，看起来邪性又滑稽。
我妈崩溃了，发了疯似的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
「当家的！当家的！」
「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我在角落里看着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出声安慰：「妈，节哀啊。」
她骤然抬头，朝着我扑过来。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害死了你爸！」
我懵懂抬起头，看着她满脸泪痕。
我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晚，爸路过羊圈看见我在放血，他嫌我放得不够多，去厨房拿了一把刀割开我的双手双脚。」
「为了防止我逃跑，他就站在原地守着我。」
「我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爸已经不见了，天还是黑的，我也不敢动，只能静静等着天亮。」
「再睁眼，就听见你在哭。」
「妈，我是心甘情愿为弟弟去死的，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肯定会成功的。」
我妈眼中的怀疑终于消失。
我一直这么听话，怎么可能会用手段呢。
再说了，我也不敢。
肯定是张仙姑的办法，出了差错。
只不过，用的不是我。
换回来的还是周阿宝吗？
14
她的哭声不小，墙头上都是来看热闹。
我妈抓着头发，难以置信地接受我爸死的事实。
在我们村里没了男人，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可得被人欺负死。
村里来人给他收尸，都议论他死相难看，换句话说就是诡异。
没人肯接这个差事，都说一把火烧了。
我妈不同意也得同意。
「阿宝他妈，你也节哀吧，村子里一百年都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了。」
「就是，这么晦气的事情，你们家也别办丧事了。」
我妈擦了一把泪。
「我看你们就是不想送礼！」
她可指望能收点钱给周阿宝补补身体呢。
村长闻言愣了愣，蹙着眉看向身后的几人，大家皆是一脸疑惑。
人群中有人出了声音。
「这种诅咒死法你不赶紧想办法保命，还想收礼金？」
「我看你们家死人也是活该！」
「对，村长，说不定他们家里就有牧羊女，最好把他们都关起来！」
「就是，羊妖就专门出在牧羊女家里，一把火烧死才行。」
我妈错愕了一瞬，瞪大了双眼。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少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们一家子好得很！」
「不办就不办，有什么了不起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妈索性关上了大门，她想只要家里有个男人在，日子还是有奔头的。
15
我妈将白日里那些村民的话都听了进去。
到了晚上，她忐忑不安翻身起来。
脚步声窸窸窣窣来到周阿宝身边，她观察他是不是羊妖。
看了一圈，似乎与以前没什么不同。
周阿宝反应过来，死死攥着她的手。
「妈，你在看什么？」
我妈轻声咳嗽了几声，眼神飘忽。
「我就是看看你睡得好不好，恢复好了没有。」
周阿宝醒来后，确实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
她觉得面前的人不像自己的儿子。
周阿宝别过脸，鬓角处还有些白色的羊毛没有完全褪干净。
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找借口出门。
趁着夜色，张仙姑又来了家里。
换命成功了，不过死的是我爸。
张仙姑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告诉她：「恐怕你儿子被牧羊女夺走了命，你男人被当成了祭品！」
我妈咬着唇盯着躺在床上的「周阿宝。」
「你还不快点想办法！」
「就是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的！」
话音刚落，我妈的眼睛变了，手也变了，逐渐羊化，张仙姑也没好到哪里，她吃了羊肉，喝了羊汤。
两人面面相觑，差点尖叫出声！
我妈真的吓到了，直面这种冲击，她思绪上心头，想到了羊圈，小花，重重串联起来。
我妈告诉了她前因后果，包括羊圈下还有一具尸体。
「八成跟那个小妮子脱不了关系！」
张仙姑眼中闪过阴毒「把尸体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如果是真的，别怪我不客气！」
她拿起铁锹走进羊圈里。
一下一下挖着，直到过去半个小时。
周阿宝蹲在羊圈门口，盯着他们。
他一抬手一把灰将羊圈点燃，火势迅速成长。村子里所有人都跑了过来。
我妈跟张仙姑彻底融化，村民吓坏了，拿着东西使劲砸。
一副副要她们命的架势。
16
张仙姑被活活烧死。
我妈烧掉了半边身子，她佝偻着爬出来尖叫。
「张仙姑才是羊妖，我看见了。」
「就是她，就是她。」
她烧成这副样子，脸上的皮毛都看不出来，村民心有余悸却还是将她关了起来。
只允许我跟周阿宝轮流给她送饭。
我孝顺，主动揽了第一天。
锅里还剩下羊肉汤，我掺了猪食混在一起给她送了进去。
她一见我便狠狠扑过来。
「阿宝呢？阿宝怎么没来看我！」
我放下碗筷，不打算理会。
她揪着我的脚不肯放开。
「死丫头，你胆子大了是吧？我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我扯了扯嘴角。
「我会让阿宝来见你的。」
周阿宝醒来后，总是蹲在羊圈门口发呆，一蹲就是大半天。
我拖着身体跟他并列而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小羊正在低头吃着什么。
似乎察觉到我们的视线，小羊抬起头歪着脑袋快速冲了过来。
周阿宝吓了一跳，迅速回过神。
他转头看向我。
「黑妞，你脸上的黑斑怎么没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勾了勾唇。
「张仙姑那天也给我顺手治了治，真的退了一大半。」
「阿弟，你真的好了吗？」
周阿宝眼神躲闪了一瞬，咧着嘴抖了抖。
「不但好了，而且我还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你发现了什么？」
周阿宝站起身，骤然成了一个人身羊头的怪物。
它口吐人言。
「牧，羊，女。」
我轻声哼出声音，将羊圈里的小羊抱起。
它在我怀中挣扎个不停，惊恐地想要逃脱。
我掐着小羊的脖子，手上逐渐用力。
「弟弟，你看啊，换命真的成功了。」
小花变成了周阿宝，周阿宝变成了羊。
我笑笑：「如果你想活，我也可以帮你。」
「牧羊女，可以让人借尸还魂，起死回生。」
「妈妈的身体，吃了她，你就能活。」
「周阿宝」冷哼了几声，将小羊丢进了屋子。
她瞧见小羊进了门，先是扯着嗓子喊了我几声。
「黑妞？」
「快把这个畜生弄出去！」
「你死了吗？听不见啊！」
一连叫唤几声，门外毫无反应。
相反，小羊渐渐向她步步逼近，那渴望生的眼神，让它的獠牙更长了几分。
我妈尖叫着爬出来，小羊狠狠咬在她的动脉之上。
血脉偾张，血液飞溅。
「阿宝，救救妈妈，妈妈好疼。」
「快过来保护我啊！」
她扯下小羊，将它狠狠摔在地上。
如同甩一坨狗屎，她不知道这就是我的好弟弟。
「这羊发疯了！」她躲在「周阿宝」身后瑟瑟发抖「好儿子，快，把那只疯羊抓起来，宰了它！」
「周阿宝」很听话，走上前抱起小羊丢在了她身上。
「你，阿宝，我是你妈妈啊！」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我最爱的就是你了，我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在她那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周阿宝」笑了。
「谢谢你救我啊，去死吧。」
那副皮囊下发出的纤纤女声。
「小花回来了。」
我妈死了，被小羊吃得很干净。
小羊满嘴血腥，高兴冲着我们邀功。
我摸摸了它的脑袋「弟弟真乖。」
后记：
我回到了草原。
脸上黑斑退散，四肢恢复正常。
我将小羊卖到了市场，作为配种的羊，直到他死。
小花借用周阿宝的身份混迹在了村子里。
她说：以后他会守护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