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演讲毕,场上有几秒钟的沉静,接着就又一次爆起雷鸣般的掌声。并有人从中高声叫好,那是高宏泽等几个人言不由控。掌声里,大发冲台下深深地鞠一躬下去了。明显看出他眼里流出激动的泪水;那泪水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大发这篇充满才华和激情、又有些另类的演讲,让场上所有人心灵震撼!工人们感动、振奋,心里都有个念想:八成这回碰上“真家伙”了!之前多年,大家盼好领导、盼能人,私下称谓为“真家伙”。刘启圣和属下几位老总们及崔秀丽,感动之余主要是惊奇:这怎么是廖大发呢?之前他有头脑主要是表现在不怎么正派的“鬼精”上,从没见他有如此才华和正气真挚的情感呀?
还有个人的感触要提到,那就是秦立娟。她在财务工作上和廖大发有重大分岐!如果大发近期再不把那两千五百万元国资归厂,她是要向上举报的!宁肯丢了工作也要坚持原则,否则问题就不是丢工作那么简单了。这也是她历来坚持的原则。可今天听了大发的演讲,她心灵震撼之余,心软了,不由地想:我不能伤害这样有才华、有志干事业的人。以至后来她犹豫了近半年才向上反映。这是后话。
等掌声停了,会议继续。市经委主任刘启圣蹬台讲话。这也说得过,市经委协管私营企业。他受大发的影响,讲话也很激奋。
中午,厂食堂雅间安排一大桌,鸡鸭鱼虾大件弄全了。大发请刘启圣和高宏泽等人入座。高烧燎大发说:“你小子行啊!银子让你弄走了,就从这儿对付我们?”
刘启圣摆手也逗:“小高你说什么呢?大发还没有富裕起来的钱,他是穷人!”
大发笑笑说:“来,吃吃看,看是不是对付!”
宴席开始,吃过几口菜,高宏泽先把嘴倒过来:“哎?哎?咋这么香?好吃!特殊风味!”
唐俊志几个也吧嗒着嘴,纷纷惊赞这菜绝香。刘启圣仔细品尝后说:“这是抵阳‘特味菜’。主要是调料和作法特殊……”
“抵阳?可是关里那个?”大发问。
刘启圣说:“就是咱省东边的宽途县抵阳镇。这种菜我从宽途宾馆吃过。听说在抵阳镇山坳里生长一种紫色茴香,晒干研碎做调料,菜再经特殊烹制而成。”
“这菜系倒有开发价值。”大发说。
“开发不出来了。听说那山坳开山炸石,破坏了地下水,那茴香再也没了特殊香气。”刘启圣说。
大发笑笑说:“你倒见多识广。”
“把厨师叫出来见见。”刘启圣说。
这正中大发下怀。他去厨房,片刻就把栾英领来。栾英一身白衣,头发被白幅儿拢着,好看的脸红扑扑,拘谨地站在客人面前。
刘启圣看看,认出来了:“栾英是你呀!你会做抵阳‘特味菜’?调料哪儿弄的?”
栾英说:“我老家就是抵阳的。那紫色茴香我有块地能种。”
大发让栾英把桌上的汤菜端去热热,支走她。和刘启圣说:“栾英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今天我把招待餐安排在厂食堂,一呢,是想让您和几位朋友尝尝‘特味菜’。二呢,是我有事求您。”
“看看,你廖鬼子左拐右拐还是绕弄我!”刘启圣知道大发要说什么。忙推脱说:“喝酒品美味儿,咱不许谈工作!”
大发哪能放过这一机会,不管不顾地说:“栾英的事儿其实很简单,她丈夫在电瓶厂打工因公伤亡,她只是要求抚血金按固定工补足差额。给她补齐不就完了嘛!”
刘启圣白了大发一眼:“你说得轻巧!电瓶厂地面上除了房子一根铁棍儿也没了,七八万块钱你掏哇?”
大发说:“我的好主任、好大哥,看这样好不好,这事反正早晚都得解决,经委就不如先给栾英一纸形式上的答复,补钱可拖到电瓶厂转制的时候。这样她也不用四处上访告状、丢咱市经委的脸了!”
这番话说得刘启圣动心,他问:“这样栾英能答应?”
大发心里一喜说:“能,她是个善良懂理的人。”
“好,这事儿我答应你。”刘启圣想想,一笑说:“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栾英不用你这里安置,我安排她去市经委食堂撑勺打工。”
大发愣了下说:“你要挖人?那得看栾英是否愿意。”
“你少绕!栾英人不去,她的事儿我管不了。你瞧着办吧!刘启圣说完一口喝下杯中酒。”
下午,厂院儿里人头攒动,声音鼎沸,工人们在挥锹舞镐大肆挖铁。地还没冻实,不难挖。北方机械厂这个本市属一属二的宠然大物,竟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开工了。
原来,北企四五年前还是省里挂号的大厂富厂,有几次为迎接省领导检查工作而平整厂院儿,那院中随处丢弃的废铁就被埋在了地下。程志民当政时没想起挖。可这回大发了解了情况就不能放过了。
送走客人,大发也参加劳动。他干了会儿,手中的镐头就被一个工人抢走了。他四处遛遛,见锈迹斑斑的废铁已挖出堆成了多座小山,很高兴。他见有的工人把小的铁块、铁片儿扔掉了,就给捡回来扔在铁堆上,还叨叨:“别扔,蚂蚱腿儿也是肉。”惹得工人笑。
大发遛到厂南墙边,想到厂外人翻墙抄近路的事儿,就找个方便的地方爬上墙去,骑着墙往外看。眼前距北企厂墙三百多米处,就是由西向东流淌的落槡河。对应北企中心路偏东一点儿的河上是座公路桥。桥北靠北企等几家工厂的南墙外是一条公路,向东绕出老远拐到各厂前的公路上去。向西则末于北企厂墙中间位置。看着,他明白了,北企等数家工厂的建筑有问题!这些企业间是该开条径直通道的。这一绕行就兜了大圈子,最少多行三公里!人们不抄近路走那就怪了……
大发下了墙,一路走一路想。怎样阻止厂外人进厂区呢?靠保安防守,黑白两班最少得十多个人,一年的工资就是几十万元!还不见得能看住。那厂院儿南北都砌高墙呢?那弄得像监狱了……
回到办公室,大发在平阳市地图前久久地凝视。呀!北企南边公路桥这条公路管这么多地方啊?数一数,那是平阳市东南七镇四十八乡,远处还有两个市属县呢。这是一百多万人进市区的最近通道啊,怪不得路上车辆和行人老那么多呢。怪不得总有人抄北企走近路……按市区合理规划,按方便群众的原则,这里该开路啊?从北企中心路放行最好……可一放行这里就成了繁忙热闹的通行街道……哎呀!热闹的街道可经商啊?经商就该建门市楼卖……哈哈!想着,他为自己出现的思想飞跃乐出了声。他接着想:原来北企最先该建筑开发的地方却在这里!干脆就来把绝的,从厂中间建条完整的厂街,热闹的商业街!……这街位置卡市区的脖子,门市楼肯定好卖……
我们的主人公原本是个极聪明睿智之人,此刻,他脑海里构想着宏大的蓝图:自己要救生,北企必须要大发展,这需要庞大数量的资金,建厂街该是这资金的最好来源……他兴兴地想着,又兴兴地出楼到厂中心路上左右观瞧,算计道两边的楼房该设计多高多宽……
在大发眼里,烛光中的秀丽美极了。在秀丽眼中,对面的大发已经变得有些可爱。
大发说:“生日宴开始吧,你许个愿,然后吹蜡烛。”
秀丽马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俄而她说:“好了。”就一口气吹灭了蛋糕上的三根蜡烛。
大发说:“我给你唱生日歌吧。”
“别唱,你说点儿什么吧。我喜欢听你说。”秀丽很奇怪,此刻她对大发的厌恶感一点儿也没有了。
“说什么?是祝福吗?”
“你说什么我都喜欢。”
“好,那我就说了。算是献给你的诗吧。”大发深情地看着她说“嗯——是这样:妻,烛光中你可真美,象朵出水的芙蓉花儿。可花儿不该开在寂落的冷静中啊!不怕给肃穆丑了么?
“妻,烛光中你可真美,像一位迷人的女神,可女神不该太沉迷于现实中啊!不怕给熏染没了神韵么?
“妻,烛光中你可真美,像花儿象女神,花儿和女神该根基于爱的土地啊!才能滋养得美丽动人。”
大发有感而发,动情诵出。听得秀丽痴痴的,眼里亮起了晶莹。啊,她流泪了。是气还是感动?大发思虑间,秀丽喃喃地自言:“真感人,我该根基爱的土地,可我之前都错了吗?”
她依然呆想,大发说:“别寻思了,来,我给你切蛋糕。”
“好,吃饭吧。”她回过神儿。
两人吃了会儿蛋糕,大发就把菜端上来。三盘炒一盘凉,做得喷香的。
“嗬!菜味儿咋这么香?”她尝一口,又惊讶,“太好吃了,你是咋做的?”
大发下班前向栾英讨了点儿特味茴香粉,又问了做法。回来就现发现卖。可他不说实话,故做神秘:“绝活!等你接纳了我才告诉你。”
“臭美!”她只顾吃,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