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量得差不多时,院长室进来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年轻女人靓丽,着装新潮。年老女人面貌端庄,衣着简朴得体。邱认出了年轻女人,有几分惊异:“是小崔,你怎么来了?”
崔秀丽因拉台湾的舅舅来平阳投资之事见过邱几次,两人相互印象不错。她连忙上前热情亲切地和邱握手:“邱副书记您好!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邱给秀丽和谢相互做了介绍。谢顿生警觉,廖大发的妻子此来必和廖案审理有关。秀丽拉过那年老女人给邱和谢介绍:“这位,我婆婆,陆玉生和廖大发的妈妈。”
这让邱和谢很吃惊。“啊!是大姨呀?您请坐,请坐。”邱说着亲切地扶玉生妈坐。邱想,这位可是能劝动她儿子遵从市委大国企战略的人!
听说是陆玉生的母亲,谢也不敢怠慢,起身给玉生妈沏茶……
崔秀丽送玉生妈回家已经晚上七点多。她随老人进屋,玉生看见不愿意了,板起了脸:“崔秀丽,你背后不搞阴谋难受是不是?你把我妈领哪儿去了?”
秀丽没吱声,一副老实听训的样子。玉生又说:“行了,还得谢谢你把老人送回来,你可以回去了。”
“混小子你欺负秀丽!”玉生妈瞪眼训玉生。回身拉着秀丽说:“秀丽别怕他,不走!等会儿还有事儿呢!”
“妈你要干什么?”玉生无奈地笑。
“干什么,开会收拾你这个混蛋!”玉生妈又对娥子说:“你去把你廖妈叫过来。”
玉生很纳闷儿,不知妈要做什么。但想到妈今天是和野心女人在一起,就觉得该有阴谋了。娥子和廖母进屋,随后又进来了秀丽的舅舅田松。玉生惊讶了,问:“老田,你怎么来了?”
“大姨打电话叫我,我不能不来。”田松说。
嗬!还真有准备,看来是对着廖大发案子而来的!玉生心想。屋里共六个人,就坐的格局挺有意思:廖母、玉生和娥子观点始终一致,坐在长沙发上。玉生妈和极力讨好她的秀丽床边挨着坐。田松习惯就坐位置的公正性,拉把椅子靠墙坐。那位置距床边和长沙发几乎是等距的!
看人都坐好,玉生妈清清嗓说:“今天咱开个家庭会,有两件事。头一个事儿是通知大家一声,不是跟你们商量。什么呢?就是我已要求市法院修正凌川警方的审讯结论:大发最后不是故意顽抗,而是他的经济犯罪太多,时间又过得太久,他把先前在乡下办白灰厂的事给忘了!这样大发就不会被判二十年,还是十五年以下。当时市法院谢院长已答应给考虑一下。玉生、田松,关键是你俩,大发案开庭时你俩不许就此事和法庭起争议!眯着眼睛过河算了……”
“妈,您这是干什么?大发顽抗您也不气愤吗?表态让法律依实判他,这下又变逛了!这不让我们枉法吗?”玉生对母亲私下的举动很吃惊,他对轻判大发极不赞同。他也考虑为弟弟好,觉得大发受到重判由此能让他清醒,从而在监狱认真地接受改造争取减刑。
“我就是变逛了!”玉生妈语气很坚定。“玉生,大发可是你弟弟,妈和你廖妈的儿子呀!咱都不该让他在牢里多受磨难。行了,这事儿已定别争了,你和田松决不许给拉后车!你们还不知道呢,当时市委邱副书记也在场,他也帮我在谢院长面前说了话。秀丽你给说说经过。”
提到邱,玉生心里又是一惊,心想有他在场准没好事儿!听秀丽有几分讨好地说:“哥,今天我陪妈去市法院,赶巧市委邱副书记也在谢院长办公室。当我介绍了妈的身份,那两个官儿都是吃惊的样子!哥,你在平阳威望高,那两个官儿对妈也不敢小瞧!邱副书记客气地扶妈坐,谢院长殷勤地给妈沏茶倒水。当妈一提出对大发在被审讯期间赋予顽抗的结论有异议时,邱副书记马上指示谢院长:‘有错必纠!我们平阳两院有重新审核案子的责任。’谢院长又让妈说说理由,妈也不含糊,说话叼住了要点:‘大发开始没坦白转乡下办白灰厂那笔款,实情是日子太久他忘记了!要不他大事都承认了,咋就小事不说呢?还有,他在贫困山区办厂实则是扶贫呀……’谢院长听了表态对此进行核查……哥,这事儿两个官儿都答应办,实则是冲你呀!”
“你这是往我伤口上撒盐!”玉生说话时心里不是滋味儿,也生气。“妈,秀丽,大发是我亲弟弟不假,可他毕竟是害我的人!我也是告他的一方。可你们却处处想着他维护他,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如果妈您和秀丽真觉得大发好,是我屈了他,那我干脆尽全力保他出来!让他给妈您尽孝,给秀丽继续做丈夫……”
这番话把玉生妈和秀丽都说愣了,是啊,这事儿办得护了一个欺负了一个;挨欺负的还得当面忍受欺负人的人嘱叨和炫耀!玉生妈缓缓口气说:“玉生,委屈你了。你和大发都是妈的亲儿子,妈是没办法呀!现在你不是强吗?只好亏着你点儿。你让着你弟弟,妈心里记着,咱亲戚心里也装着呢……”
“哥,你也别误会我。”秀丽亲切地看着玉生。”我和大发已情断义绝,我帮妈做,一是为老人尽心,二呢?大发毕竟是亮子他爸爸……”
玉生默默无语。他把目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田松。田松一副无奈相,挠着脑袋说:“这、这我能说什么?顺其自然吧。”
这分明是放水的意思!玉生只好无奈地垂下头。
“行了,说第二件事。”玉生妈说:“玉生,妈问你,张省长和市委邱副书记都说过让你当平阳副市长?”
玉生心里一激灵,二件事果然奔北企产权而来!就说:“妈您别给了棒子就认针!其实人家就是有一搭无一搭的那么一说,我对官场没兴趣儿就没搭拢儿。”
“傻小子!有这好事儿你咋还拒绝呢?”说话时玉生妈眼睛放光,“小子,你要当上副市长咱全家地位和身价就拨了个大高儿!外面人就点头哈腰地维护咱。儿子,你聪明,人缘又好,副市长也仅仅是个起步,你在政界发展前途无量!听妈的,马上拿回头还来得及……”
“妈,是那个邱撺掇您吧?”玉生问。
“人家说也是为你好!”玉生妈也不瞒着,兴奋地说:“邱副书记很热情,大发的事儿说完,他就拉秀丽我俩去市招待所设宴招待。我想不去来着,可他生拉硬拽的。饭桌上唠嗑儿,才知道你做了推副市长不当的傻事儿!儿子,妈坚决让你从政,你明天就给邱副书记回话。”
“妈,你知道什么呀?”玉生满脸不愿意,“那个邱惦着北企产权呢!他是在玩儿诡计呢!你咋还上他的当呢?”
“这我也知道!”玉生妈说,不就是国家投资买去北企部分股吗?这是好事儿呀!别的企业想得到国家出资还轮不上呢!就让国家钱在里滚,滚到占股百分之五十一就成国营企业了!你轻轻闲闲的当官儿,省的象现在这样操心费力!到时你当副市长兼北企总经理可以,去专职做副市长也行。听妈的,咱家的钱也够花几辈子了,咱还有个陆业,并且今后北企也占一少半儿股,你还贪什么?就答应市委……”
看来妈已被邱的大国企战略忽悠蒙了,自己一时也劝不动。想了想说:“妈,这事儿您不该管。我是我自己的,个人前途的事儿我自己说了算。北企的事儿归北企人,公司自会拿主意!您也不必操心。行了,第二件事到此为止。”
“小子,你真以为你是你自己的?今天我就跟你理论理论!我和你爸生了你,辛苦的把你养大,对你有没绝对的所属权?也叫产权吧!你也是你廖妈的儿,你也属于她。你妹娥子,现在实际上已是你媳妇,她也占你的一份。还有咱陆家的亲戚圈儿,都跟你有扯不断的关系。说白了吧,你实际是我们大家的!你荣我们贵,你败我们损!所以,你犯糊涂走瞎道儿那我们就得管!大伙儿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玉生妈看着另几位,希望得到支持。
玉生被说乐了。妈说出一个人人心中有,却总不愿拿到台面上掰扯的陈年老理儿!这老理儿以铁的事实为根基,深深地烙在我们民族的灵魂中。见没人说话,他笑嘻嘻地说:“妈,我支持您!我愿意被妈您、廖妈和娥子占有着!亲戚沾点光我也同意。你们对我的前途问题有发言权也不假,可你们让我去当副市长是错的!因为……”
“臭小子你说过了!你当不当副市长听大伙儿的意见。”玉生妈打断玉生的话,“咱干脆表决吧,赞成玉生当副市长的举手。”
“这事儿还表决呀?表决也不生效!”玉生忍不住笑着。
“别听他的,举手表态吧!”玉生妈说着带头举手,秀丽也跟着举手。廖母想了想也举起了手。玉生意外地看着廖妈,听她笑着解释说:“孩子,你处处为北企这个集体,其实你最有潜质做干部,耽误你一生妈看不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