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冰冷,寒意刺骨,让苏墨染有些后悔,为了陷害苏扶摇而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副身体本就营养不济,即便被救上去也会感染风寒,不过这也刚好,可以躲过那件事。
苏墨染不会水,但前世夏侯驰曾教过她如何才能在水中闭气时间久些,这是为了危险时刻不拖累夏侯驰而学的,现在她用这招陷害他最爱的女人,这也是夏侯驰教会她的,如何让一个人更痛苦,用对方教会或者从对方身上得到的施加在对方身上,他无数次用这种方法折磨死那些与他作对的人,就连她死后用来鞭打她尸身的鞭子,不也是如此吗?
估计着自己闭气也快到极限了,苏墨染方才放轻松自己的身体,让身体浮起来,然而河底的水草却是缠住了她的脚踝,身体随着水流晃动,脚踝挣扎却是挣扎不脱水草。
口中空气越发稀少,鼻翼也逐渐想要呼吸空气,苏墨染心中无奈叹口气,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这一世她没栽在任何人手里,每一步都是自己选择,结果竟是败在了水草上吗?当真可笑。
一口气松出来,鼻翼本能的渴望呼吸,河水灌入口中,五脏六腑有种被挤压的疼痛感,苏墨染仰起头,看见映在水中不断被晃散的月亮,意识越发模糊,伸手想要抓住那一丝的美好。
前世今生,多美的词语,却容不下一个苏墨染。
河岸上,被驱散的男女都不愿离去被守城军拦住无法前进,只能远远的关注河里的情况。
苏子灏的眼神在河面上搜索,希望能看到河面上一丝关于苏墨染的痕迹,可是被众人搅乱的河水荡漾起伏,根本无法寻找。
苏扶摇呆呆的站立在岸边,失神的听着别人的议论,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心惊胆战,如果苏墨染就这么死了,那她的名声也就这么完了,所有人都将认定是她推苏墨染下去的,她会成为杀人凶手,成为京城的笑柄。
“扶蕴,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推苏墨染。”苏扶摇精神有些失常,急欲证明自己的清白,双手抓住苏扶蕴的肩膀,模样吓人得很。
这回苏扶蕴倒是放聪明了些,并未回答苏扶摇的问题,露出害怕的神情,带着哭腔委屈的说道:“二姐,你先放开,你抓疼我了。”
没有得到回答,苏扶摇立刻翻脸将苏扶蕴推开,晃晃悠悠的在岸边来回走动,自言自语的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有推她。”
夏侯宸找到苏墨染时,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如同木偶娃娃般,在水流中晃动,他游到她脚边,将水草解开,而苏墨染脚踝处因挣扎而已经泛起了血丝,解开水草,夏侯宸游上来,一把将人揽住,往河面游去。
破水而出,夏侯宸立刻朝附近的花船招手,将人送上了花船。
岸边,有人在大喊着。“找到了,人找到了。”通知还在河中寻找的人可以上来了。
花船内,本就是艺妓或者游河的公子,见是夏侯宸要用花船,立刻齐齐的从花船内走出,站在船头,不再进去。
夏侯宸吩咐里面的艺妓为苏墨染换身干爽的衣服,他则立在船头,潇洒的用手指挑起一缕贴在额前的发丝,轻浮的吹声口哨,将发丝甩到脑后,身上湿衣显然让他很不舒服,甚至略显狼狈,但那张俊美无比的脸上,水光粼粼,无比诱人,堪比美人出浴的诱惑。
“你们几个,不会是想我穿着一身湿衣上岸吧?堂堂皇子衣衫不整可不好,万一患上风寒,你们都吃罪不起,所以你们三个商量一下,谁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吧。”如此霸道,如此无赖,又如此理所当然的威胁别人脱衣服给他换,也只有他夏侯宸能做到了。
花船靠岸,夏侯宸除去一头湿发,已看不出他刚跳河救人的狼狈往日潇洒尽现,他抱着已经昏迷的苏墨染走上岸。
月光下,灯火中,苏墨染双眼紧闭,苍白如纸的脸上映着灯火的红光,竟是透明的美,一身艳丽的玫瑰色衣裙,衬得整个人聊无生气。
夏侯驰游回岸上,浑身湿答答的,黑发紧贴着俊脸,眼神投向夏侯宸与苏墨染,颇具深意,然后只是片刻,他就收回眼神,走到了苏扶摇身边,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后,冰冷的双手握住苏扶摇的手,坚定无比的对她说:“我相信你。”
苏子灏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这时突然断掉一般,连腿都止不住的颤抖,听到夏侯驰这句话,顿时怒气横生,言辞激烈的反问。“三殿下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次落水是我大姐的错吗?”
“若单凭一句话,就断定二小姐的罪,刑部恐怕会办许多冤案了。”夏侯驰丝毫不落后的反驳,将苏扶摇护在身后。
夏侯宸抱着苏墨染来到苏家马车前,亲自将人送上马车安顿好,方才出言对苏子灏说:“有时间争吵,不如快些将你大姐送回家医治,否则华佗在世也难将她救活。”
红袖在马车里伺候,苏墨染送上来,她立刻就用备着的薄毯将人裹住,可苏墨染还是在这段时间内开始浑身发烫,如置身在火炉中一般,原本一张莹润白皙的笑脸此时更是一片通红,那不画而黛的秀眉因难受而紧紧的皱了起来,可她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红袖见自家小姐如此难受,眼眶微红的连人带被的抱着苏墨染,想让她好受些,可苏墨染情况反复无常,时而如身在冰窖,时而又如置身火中,即便红袖用力的抱住,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见状,红袖掀起马车帘子,对想追究事情的苏子灏着急的说道:“五少爷,还是先回府吧,小姐她情况不妙。”
苏子灏狠狠一咬牙,执拗的转身,翻身上了马护卫牵过来的马匹身上,双腿夹紧马腹,领着丞相府的马车离去。
夏侯宸深深的看了一眼夏侯驰与苏扶摇二人,也翻身上马,跟着相府的马车离开了。
“上马车,跟着她们回去。”夏侯驰注视着走远了的马车,如此对苏扶摇说,见苏扶摇还有些害怕,安慰道:“别担心。”
苏扶摇无奈,只能跟着苏墨染后面的马车离开了云俪河。
相府门前,早已点亮了灯火,苏墨染落水后,就有护卫回相府向苏熙祥禀报事情缘由,万一出了差错护卫都担当不起,所以不得不回禀,而苏熙祥也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苏墨染被送回墨玉阁,闻讯而来除了苏熙祥外,还有苏老夫人。
众人见苏老夫人亲自前来,连忙跪下行礼,而苏老夫人的目光唯独落在苏墨染身上。
只见她拂开搀着她的梁姑姑,疾步走到床边,见苏墨染笑脸涨红,立即伸手探向苏墨染的额头,顿时被那惊人的热度给吓了一跳。
“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请大夫。”苏老夫人顿时怒吼一声,满身的怒气吓得一屋子的奴婢大气不敢出,倒是苏熙祥沉得住气,上前安慰。“母亲,儿子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苏熙祥心中自有一番打算,苏墨染生死不重要,若是苏扶摇就此背上罪名,他费尽心思培养十多年,就此功亏一篑,所以苏墨染死不得,不仅不能死,还要表示出他对苏墨染的重视,而不是纵容庶女欺负嫡女,这太医他是必定得请来的。
安慰好苏老夫人,这时苏熙祥方才反应过来,方才管家来报,说是十三殿下送苏墨染回来的,立马躬身行礼道谢。“多谢十三殿下救小女一命。”
“人命关天,任谁看见都会救,丞相不必言谢。”停顿片刻,夏侯宸目光在一屋子的人里环视一圈,见苏扶摇正毫无愧疚之心的站立在一旁,嘴角坏坏的扬起。“只是,二小姐将人命当儿戏,倒是与众不同啊。”
“丞相,王太医来了。”管家躬身进来通报。
厅内一片寂静,苏老夫人还在里面忙活,让奴婢们将冬日的锦被拿出来给苏墨染盖上,听见声音,朝梁姑姑点点头,让她去将人领进内室。
“见过三殿下,见过丞相。”王太医没想到现在已是夜深,居然能在丞相府内见到三殿下,立刻便行礼道。
苏熙祥朝王太医点点头,示意他进去诊断。
苏老夫人见来人是宫中御医,面色微微缓和,眼中含笑道:“这么晚还劳烦王太医,老身真是过意不去。”
王太医听了苏老夫人的话后,坦然一笑。“哪里,这是老臣职责所在。”
苏老夫人听他如此说,只是淡然一笑,指着左手边的梨花木床说道:“请为我孙女诊断。”
王太医还是作揖,方才隔着帷幔,为苏墨染诊断。
“我孙女如何?”见王太医已然把完脉,苏老夫人立刻关切的询问。
“大小姐落水受凉引发高烧不退,秋季河水本就过于凉,大小姐千金之躯受不住,实属为常,待老臣开个药方,按药服用,切记贪凉水,好生养着,月余便可痊愈。”王太医耐心解说,红袖已然备好了笔墨让王太医写下药方。
苏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奴才送王太医出去后,也步出了内室,沉着面容开口。“红袖,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好好的赏灯会,墨染怎会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