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相府大门外就组织了护卫,准备出门寻找一夜未归的苏墨染。
整齐的护卫,统一佩戴着大刀,气势十足,精神抖擞,一身护卫服更显团结,十人为一列的排了三列,不苟言笑的等待命令。
苏熙祥还穿着下朝时的官袍,快步从府内走出来,见门外护卫已经准备好,满意的点点头。
徐丽萍跟在苏熙祥身边,着急又惋惜的劝说道:“老爷,还是莫要去找了,这被劫走一晚,这时找到也有可能失了清誉,带回来岂不是给相府丢脸吗?”
语毕,苏熙祥脸色更黑,女子被劫走一夜未归,无论是否清白已失,都会别人说成失了清白,尤其苏墨染昨晚才在大殿上被三皇子公然拒婚,最容易被人抹黑!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苏墨染那双澄净透彻的眼神,淡定从容,波澜不惊,那样一双眼睛,并非寻常女子能拥有的,这才是苏熙祥要派人去寻找苏墨染的原因,这个女儿放弃了可惜,就算失了清白,嫁个品阶低的官员,以她的本事,定然能有一番作为。
孟姨娘心里着急不已,没曾想过苏墨染会在宫宴后出事,半夜遭人劫走,她一晚未睡思考这事,若苏墨染当真出事,相府内恐怕又是一番风云,少了苏墨染的庇佑,她得罪了徐丽萍的后果可想而知。
“爹,以女儿看,不如就让大姐这样自生自灭吧,发生那种事大姐兴许也不愿苟活于世遭人嘲笑。”苏扶摇挂着泪滴,惋惜的劝说道,但她话里意思明显是指苏墨染已经失了清白,找回来也不过是被人嘲笑,没了价值。
相府门前如此大动静,听闻了相府大小姐被三皇子拒婚一事,百姓们都好整以暇的围绕在相府门前,想看看相府那位大小姐又出了何事,纷纷踮起脚尖,双眼放光的张望。
此时,一辆公主规格的马车从宸王府出发,缓缓驶向东边的相府。
“老爷,奴婢看未必大小姐就出事了,大小姐聪慧过人,定能想办法逃出贼人之手。”孟姨娘低眉顺眼的说道,力挺苏墨染。
“再聪明她也不过一个女子,能敌得过一群男子的为难吗?”徐丽萍厉声反驳,眼神凶狠的射向孟姨娘,警告她不要再胡乱说话,否则有要她好看,少了苏墨染在一旁施压,嚣张得很。
苏扶语抓着孟姨娘的手,低垂着脑袋,心里担忧无比,但她相信苏墨染有能力回来,苏墨染就如相府内的救世主,她一定有办法逃脱贼人之手,安然无恙的回来。
见苏熙祥依旧犹豫,徐丽萍不得不再加把劲劝说。“老爷,这都过去一夜了,若大小姐真能逃出来,又怎么会不回家,其中必定有难言之隐,恐怕就是早已失去贞洁,无脸面再见老爷,才不敢回府。”
“徐姨娘说谁失了贞洁,无脸面再见父亲?可是二妹妹出事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所有的猜疑。
只见停在相府的马车尽显豪华,紫檀木车身,雕梁画栋,巧夺天工,花草皆为金叶,宝石花心,阳光下炫目极了,垂下的丝绸车帘前挂着珠帘,珍贵的水晶珠帘,晃动间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
帷幔掀起,里面飘出清新的茶香,里面铺着一层褐色皮毛,柔软舒适,夏侯南歌与苏墨染先后从马车上下来,拿到温润的声音便是出自苏墨染口中。
徐丽萍听闻苏墨染昨夜在大殿上被三皇子拒婚,后又遭人劫走,所以高兴得忘形了,此时见苏墨染乘坐着公主的马车回来,一时呆愣在原地,盯着那抹淡紫色的神秘身影,仿佛在仔细看清,眼前这人是否是苏墨染,还是其他人假扮!
“参见宸王。参见公主。”见夏侯宸与夏侯南歌亲自将人送回,围在门前的人齐齐跪下行礼。
夏侯宸玉树临风地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相府这群好事者道:“起来吧。”随即又靠近苏熙祥说道:“昨夜本王将苏小姐救下,南歌得知后硬是要留人在府上玩耍,一时忘记派人通知相爷,想必相爷也着急了。”
“哪里,多谢宸王救下小女。”苏熙祥躬身抱拳相谢,眼角余光看向与公主站在一起聊天的苏墨染,也未察觉出有何不妥,才稍加放心,这下谣言止住了,便是生谣言也是与眼前这位尊贵的宸王,苏熙祥心里更加放心了。
“相爷客气。”夏侯宸应承下道谢,知晓接下来是轮到苏墨染处理家事的时间,也不便多打扰,抖动缰绳,让马匹行到夏侯南歌身边。“南歌,玩也玩够了,我送你回宫。”
“时辰还早呢,皇兄我再玩会,我都没进去看看墨染姐姐的闺阁,这般回去岂不是等于白来。”夏侯南歌嘟起粉嫩的唇瓣,拉着苏墨染胳膊,冲夏侯宸撒娇。
“你还要去给太后请安,而且苏小姐也累了,有你缠着怎么休息?”夏侯宸一语道出事实,断绝了夏侯南歌想留下的心思。
“好嘛好嘛,皇兄你就记得墨染姐姐要休息,都不管南歌是否玩得尽兴了。”夏侯南歌俏皮的朝夏侯宸吐吐舌头,故意将两人关系说得暧昧,但也逃不过被人扶着上了马车,隔绝了她想玩闹的心思。
夏侯宸眼眸注视着苏墨染,见她眼底并未因夏侯南歌的话而起波澜,脸上红晕也不曾泛起,冷静得让人看不透,就如她本身就没有情绪,不会被任何话语左右,接收到苏墨染疑问的眼神,他转移了视线,自然的对她叮嘱道:“好好休息,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苏墨染只是轻轻点点头,半垂臻首,将这一大早就出现在相府门前的两尊大佛给送走。
马车远去,事情没了传言那般富有故事色彩,相府门前的百姓纷纷散去。
“墨染跟我到书房。”苏熙祥丢下这句话,率先转身离去。
苏墨染拾阶而上,走进相府门内,迎上孟姨娘与苏扶语担忧的目光,她莞尔一笑,跟着苏熙祥的步伐走了上去。
苏熙祥的书房靠近九曲长廊,从窗子望去,就能远远看见湖水中生长的荷花,视线开阔。
书房内,与其他书房无异,四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一方书案,笔墨宣纸,房间内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十分好闻。
苏熙祥坐在书案前,桌前摆着一张宣纸,宣纸上方写着一个大大的静字,笔划有力,字迹潦草,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男子之手,周围还散落着纸张,可见昨夜未归苏熙祥整夜待在书房,心绪不定。
苏墨染站在书案对面,盈盈福身。“墨染一夜未归,让父亲担心了。”
“宸王所说可属实?”苏熙祥见苏墨染神色如常的打破了沉默,并不打算拐着弯打听些其他事情,比起那些事情,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苏墨染是否失身,这介乎于她的价值。
“确实属实,墨染半路遭人劫走,不久宸王便找到了墨染,将墨染救下,只是当时墨染受惊,宸王便让墨染在宸王府内休息片刻,当时南歌公主也在,听闻墨染遭遇那般恐怖之事后,就硬要将墨染留下来,盛情难却,所以才在宸王府留宿。”苏墨染添油加醋,半真亦假的将昨晚一事说于苏熙祥听,其中真假难辨,只能听信与她的话。
“可有看清劫走你的人?”苏熙祥听言,仔细分析其中真假,了解苏墨染并未失身后,方才安心,开始询问将苏墨染劫走之人的身份,不管苏墨染是否失身,这名贼人最好还是消失在这个世上比较好,只有死人最能让人放心。
犹豫片刻,苏墨染柔弱一笑,这般回答。“父亲还是莫要知道为好,这人,相府惹不起。”
苏墨染说得很委屈,亦很坚定的告知苏熙祥,这个劫走她的人,地位在丞相之上,丞相在百官中已是位列首位,能让丞相都惹不起的人物,也只有皇族人士了,难怪苏墨染回来后对贼人一事只字不提。
“让你受委屈了,下去休息吧。”尽管知晓贼人大概是谁,苏熙祥只能挥挥手,打发了苏墨染离开。
踏出书房,苏墨染慢慢往墨玉阁行去,柔弱消失,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相府是惹不起,但不代表苏墨染个人惹不起,这笔账她迟早要与夏侯驰清算,否则她誓不为人!
路过紫藤萝花丛,苏子灏如笔挺的松树般,站在树下,微风吹起他束好的黑发,衣襟晃动,少年容颜泛白,在见到苏墨染那刻,无神的眼中钻入了琉璃,闪着光芒,嘴角开出花朵,美不胜收。
苏墨染清浅一笑,淡紫衣裙,就如那盛开过的紫藤花般,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只一眼,确定对方安好,就已是足够,她脚步未停,他站立在树下,两人擦肩而过,微风拂起她紫色衣袖拂过他的面庞,带着淡淡的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