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敷衍的答应了一声“好的白公子,白公子你看这里,其实拿掉死棋再来看,还有一口气,你沿着走下去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宇文拓本来还想纠正,听见了张欣如此说不由得被棋局吸引“我走过这一步,如果黑子将这口气也堵住,结果还是一样,只是徒增一颗死棋而已”
张欣挑挑眉“那可未必,你又没有试过,为什么说不行呢?”
宇文拓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一步若是可以走,羽亭寺的静心大师也不会死不瞑目,你莫要胡搅蛮缠”
张欣仰头大笑“你若是沿着这里走下去试一试就会知道那静心大师到死都没有解开的黄龙棋局其实也并没有,不信便试试”
宇文拓不再言语,像张欣说的一样,将死棋拿下来以后再接着白子下了那最后一口气上,又将死棋放上去
“这有何区别?”
张欣又拿起黑子堵住那新下的白子的左下角
宇文拓看着那右下角的最后一口气,抬手放了一颗白子上去
张欣却不动了
宇文拓皱了皱眉“这又如何?你再将我堵住,我还是要将死棋拿下,我不还是输了?”
张欣挑挑眉“没有啊,你已经赢了,我无路可走了”
宇文拓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所下的白子上方黑棋已经被白子包围,再也没有一口气了
“……”
宇文拓看着这满盘皆输的白子如今反败为胜,又看了看这处处占尽了优势却最后被自己埋没的黑子
“当真是……看来静心大师当时应该在想,若是圆寂之前想不出来这解棋局的办法,日后这棋盘定然又是一个让世人头疼的棋局,如此他便觉得太过重要,压力太大所以才让这个解棋大师最后还是遗憾逝去……但没想到,如今竟然被你给解kia了,因缘巧合,算了,你走吧,我不杀你”
张欣笑了笑“那我们是不是朋友了?”
宇文拓冷笑“朋友?”一个山野游窜的道士要跟自己交朋友?
张欣撇撇嘴“你那是什么表情?瞧不起我?”
宇文拓不再看他,拿过身边的书简看了起来
张欣偷偷嗤了嗤牙,小声念叨了一句“傲娇怪”
宇文拓眉头微皱“你还不走?”
张欣看他不耐烦的样子忽然起了挑逗的心思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宇文拓眼睛不离书简,右手将一张宣纸放在已经备好的笔墨旁,把张欣当做空气一般写起了什么
张欣为了避免被蚩尤剑恐吓,只好抻着脖子往这边看,谁还没有点好奇心呢
“郁郁寡欢终无悔,白首偕老终有章,相见不知愁几何,知遇才知空欢喜……什么意思?”
宇文拓并没有解答的意思,只管继续写
张欣舔着脸又大声的问了一遍“白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拓被喊的手一抖,最后的题字上便留下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长度不算很长,足足一个拇指宽也算不上短,反正非常显眼就是了
,张欣看见了以后心里想着,也不知道现在跑来不来得及
“咔嚓”狼毫笔应声而裂
宇文拓恣目欲裂,他从小到大的所有作品随便拿出来一张都是价值千金,他觉得自己就是最完美的那种人,完美的教育,完美的学识,完美的才华,如今竟然……
张欣眼皮跳了跳,看着那半截的毛笔扣出一句“……看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你继续,我先走了”
宇文拓只看着张欣,目光里带着利刃一般直直戳进张欣的眼睛与她对视
张欣只觉得对方这一双星目仿佛与外面那十月的天气合为一体要将她冻上了
她试探的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先走了”
宇文拓用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涵养告诉自己,让他离开就好,没必要杀人,不能杀他,刚才自己说过不杀他,不能杀他
如此往复几遍,他总算是舒展了一口气,缓缓的松开了攥着毛笔的手
张欣觉得她还有有很大可能从这里完整的的出去的,如此想着便赶紧走到了房门边“我真的走了,白公子再见,后会有期,我真的走了?白公子应当与我道别才是啊,说不定以后还能见面……”
“滚!!!”
耳边“吱呀”的开门声过后,宇文拓扔掉手里的断笔,坐在座椅上扶额呆了一会儿,忽然面色平静的张口道“十一,去跟上这个人”
从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走出一个比小九高上许多也成熟许多的男子“是,主子”
门无声的北风吹开一些又回归平静
宇文拓再次拿起一根上好的狼毫开始临摹,忽然“吱呀”门又开了
他鲜少的有些不耐烦,眉头皱起“怎么回来了?”
十一面色不变却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刚才那个男子他就在我们的隔壁”
“咔嚓”狼毫又断了一根
宇文拓放下笔“我昨日就已经到了,却不知旁边还有这位,当真是有些能耐,罢了,你继续盯着,如果他离开记得看他离开的去向,不要擅自做决定”
十一拱手道“是,主子”
十月了,战乱中流民数万,饥荒和疾病囚禁了百姓半年,田野荒芜,处处毫无生机,不能再拖下去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会引起其他两国的争论
“来人!”
“国师有何吩咐”
“传令让徐将军将四城所有的兵力拿出来连夜前往小北城……准备攻城!”
“是!我这就下去传令”
“还有,我明日准备回空国,你告诉小九一声,下去吧,我休息了”
“是”
张欣回到自己的宅子时刘平正睡得香甜,她还是口渴,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觉这事能传染,她躺在刘平身边的锦被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刘平充满怨念的眼神注视醒的
“……怎么了平儿?”
刘平喏喏道“饿”
张欣左右看了看,想起来昨夜烤的腊肠,于是起身走到昨夜已经烧没了枝吖只剩下灰烬的废墟旁拿起用树叶包裹的腊肠走回来递给刘平,这腊肠可是全瘦肉的,吃起来劲道得很,而且外面用猪小肠包裹的肠壁也是又薄又脆,虽然凉了,但却也是个美味
刘平盯着那腊肠看了看,忽然眉头紧皱,嘴也撅起来了,鼻子被挤成了一个豆儿
张欣正揉眼睛呢,这会儿看见了刘平的表情心口那是重重一阵啊,这小子又要哭?想起昨晚那噩梦一般的半个时辰,她额头留下一滴冷汗
“平平啊,这腊肠可好吃了,你哭什么啊,来你尝一口”
刘平刚开始还没哭,这下好了“啊嗷嗷嗷!!脏死了!!脏死了!!!有毒!!”
张欣“呵呵呵没有毒,没毒,你看,哥哥给你吃一口,嗷呜”
刘平看着被咬掉了半个的腊肠哭的声音更大了
张欣撑着腮帮子发出强大的声音想让刘平感受到香肠的美味,没想到刘平哭成了这幅样子
刘平边嚎小嘴儿还边念叨“啊啊啊,吴哥哥吃屎!嗷嗷嗷!!”
张欣抹了抹头上的汗,刺穿耳膜的尖锐的哭声仿佛让张欣的灵魂都产生了摇晃,张欣嘴里还有些腊肠,听见屎这个字的时候她是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啊啊啊!!嗷嗷嗷!!呜哇哇哇!”
张欣仍锲而不舍的哄道“平平吃一口,相信我,这真的不是屎,是腊肠,吃一口就不饿了”她倒忘记了,王宫里的东西只能储存一日,再时间长了就与脏东西无异,这刘平自然是从小就没见过腊肠
刘平完全不被张欣所影响,专心致志的哭
张欣拿着腊肠饭的手有一些颤抖
“平平,你无疆哥哥说过,平平一定会乖乖的跟我回羽国的,你如此这般是觉得无疆哥哥说的不对?”
刘平听见无疆两个字难得的将嗓子停了停,哽咽着消化了一会儿,眼神迷茫的看了看乌马手里的腊肠,眼神又不情愿的错开,仿佛又想到了刚才张欣的话,又忍不住看了看腊肠,就这样犹豫了半晌,再看见腊肠的时候表情狰狞五官扭曲,仿佛在在内心做一个非常大的决定,最后还是放弃了,看向别的地方开始嚎啕大哭
张欣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腊肠长得难看也是一种致命的错误
“平平,这真的可以吃,这里都是肉,你看,是不是肉”张欣又半蹲下来将腊肠里面的肉放在刘平眼前让他看
刘平在嚎哭中抽出空来看了一眼
“平哥,你吃一口,你吃一口别哭了成吗,你再哭也要哭了!”张欣觉得这一路上什么妖力尽失,什么兵戎相见,这些在她平哥的嚎哭面前通通都不算什么
刘平头一次听见了张欣的话有了些反应,他停止了哭泣,看着痛失尊严跪在床边的张欣忽然勾起了嘴角,然后破涕大笑
张欣试探着说了一句“……平哥?”
刘平笑的更厉害了,咯咯咯的笑声总算是将张欣嗡嗡叫的脑袋拯救了出来
张欣苦笑一下,辈分什么的在她平哥的笑容面前屁都不是一个“平哥平哥平哥?”
刘平笑的前仰后合
张欣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笑点,不过这是一个投食的好机会
“平哥~来,哥哥喂你一口腊肠,来”
这个对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建立在什么的基础上,总之刘平终于乖乖的吃了剩下的半根腊肠
张欣力竭背着她平哥开始了归家的旅途
,出了徐州以后沿着小路,她心里祈祷那匹大白马一定要在原地等她,若是没有马她与咸鱼无异
张欣看着空了的树桩,心想,果然还是她那头马子比较好用,马什么的,太不靠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空军故意放走了她的马,还是那马被别人牵走了
张欣终于证实了自己终究就是一只咸鱼,还是一只必须不停叫一个八岁小孩哥哥的咸鱼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平哥你抓紧我,你哥哥我要带你走水路了”
刘平高兴的咯咯笑,骑在张欣的背上好奇的看着周围的景象,他自小在王宫长大,很少有出来的机会,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树林,偶尔路过的动物,连地上的黄土他都觉得很新奇
张欣带着他沿着树林后联通荷花湖的路走了一段时间
这湖通向小西城附近的城外,若是她从徐州开始徒步走的话怕是明年也到不了小北城,这湖的下游往小西城,附近,顺游漂流再加上她游上几下,中间还有几个水流较急的地方,速度与骑马无异,就是这初冬的水温可能会将她冻成狗,不过她不怕
她让刘平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为了防止刘平的脚被冻到水流急的地方还要特意将他举的高一些
刘平还不懂这事有什么危险,只觉得耳边全是水流的声音,两岸风景快速变化很是新奇
张欣怕自己会沉入湖底水流不急的地方最为危险她忙活了将近日落才在附近的岸上停下来休息
“平哥啊”
刘平扣附近的石头玩,张欣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上,只有些淅淅零零的水珠,这湖很深,若是这水不流动是死水的话估计她会被淹死,毕竟她的体质与别人不同,容易沉底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她能感受到冰冷的湖水浸泡着她的感觉,手指关节的地方隐隐发出青紫色的痕迹,但是这对她没什么影响,等拿回来长孙紫手里的一缕本源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了,只是这冰凉刺骨还是难受的很
天色不早了,夜晚湖底不知道会有什么,且看不清路,还是休息的好
难得的是自己弄好火堆以后平哥将自己前日给他的那个锦绣轻裘给自己取暖
张欣简直是热泪盈眶
张欣心想,还是自己对平哥好,要不然的话平哥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关心
她平哥说了一句三天以来对她除了关于无疆哥哥以外的第一句话“你别冻死了,无疆哥哥说天气冷了水没有烧过的就不能碰,会死人的,剩我一个人怎么回去见无疆哥哥”
张欣听了好似棉花糖里吃出了一个刀片
“……你放心,平哥,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那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他称那个孩子为平哥……今天中午顺着徐州南城门离开,那里只能通往羽国的四城和京城”
宇文拓撩开马车的帷裳,看到的无疑是徐州外镇子上的一些难民,他们前些日子还能言语,如今只能趴在地上等死了
宇文拓眉头微皱放下帷裳“平…哥?孩子?那孩子多大?”
十一想了想“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
宇文拓呼出一口气“怪人,你下去吧,我心中已经有了些答案,对了,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十一低头闻了闻“……回主子,是……腊肠的味道”
宇文拓皱了皱眉头“腊肠?”
十一说道“那人让那个孩子吃了腊肠,孩子似乎非常讨厌腊肠,他哄了很久那孩子才吃的,剩下的属下离得比较远就没有听清楚,不过应该并不重要,多为孩子在哭,他在哄”
宇文拓冷笑“平?那孩子穿着如何?”
十一回想了一下“他外面有一件轻裘,是那个男子的,里面穿的是贵重的布锦,衣着虽然破旧却很得体,应该特意订做的”
宇文拓目光微抬“下去吧,一会徐将军派来传话的告诉他,只管攻城,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