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儿,跟我回鲜卑,我会让你成为我的王妃的。”
是谁在说话?谢蔷儿置身于一片桃花雨中,诧异地四顾,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一切景象都变得飘渺如纱,看不真实。忽然,思绪猛然清晰,她听清楚了,是燕澈的声音。可是,为什么不愿意睁开眼睛呢?
“王爷,您去休息吧,大夫已经说蔷儿姑娘无碍了。”又是一个温顺的男子声音在耳旁响起。
慕容垂的手抚了抚谢蔷儿的面庞,道:“既然无碍,又为何昏睡了一整天呢?”旁边的男子没有应答,慕容垂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罢了罢了,走吧。”
脚步声渐渐模糊,红木门被轻轻掩上了。
谢蔷儿缓缓睁开眼睛,琉璃瞳中一片雾气,怔怔地望着窗外,却又不知道要看的风景是什么。
“哐!”
红木门被一脚踹开,发出凄婉的吱呀声。
拓跋胭脂狰狞着美丽的脸庞,冲过来单手掐住谢蔷儿的脖子,吼道:“谢蔷儿,我要杀了你!我恨你!”
谢蔷儿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也没有反抗的力气,只是幽怨地一直望着那双紫眸,美的倾国倾城,像极了燕澈的那双淡色紫眸。
“你为什么不反抗?”拓跋胭脂加大了力道,恶狠狠地看着她。
谢蔷儿没有皱眉,却忽然笑了,启唇近乎无声道:“拓跋姑娘……”笑容很纯和,没有半丝厌恶之气。拓跋胭脂用力一甩,谢蔷儿便摔倒了地上,额头恰好碰到了桌角,一道殷红的血注嫣然流下。这样一张白皙的脸庞上,那道血注,很是刺眼。
“哎呀!主子!”红豆进来,一看,立即惊慌失措地冲到谢蔷儿身边,把她扶起,问:“蔷儿姑娘你没事吧?”
“红豆!你这个贱人!”拓跋胭脂见红豆对谢蔷儿这般体贴,更是火冒三丈,瞪着眼,对着红豆的脸狠狠地甩了下去,吼道:“叛主的东西!我才是你的主子!”
红豆的眼泪立即涌了下来,跪倒在地,道:“主子您误会蔷儿姑娘了!”脸颊上五个鲜红的指印迅速肿了起来,谢蔷儿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缓缓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摸着红豆红肿的脸,问:“红豆姑娘,疼么?”
红豆用力摇摇头,泪水跌落眼眶抬头看向谢蔷儿,更是惊恐滴睁大了眼睛。“蔷儿姑娘,你的……额头……”殷红的血注汩汩不断,已经湿了左肩的白色亵衣,红白分明,触目惊心。
“没事么?”谢蔷儿笑着眨了一下眼睛,脸色越来越惨白。
红豆摇摇头,急道:“大夫……快叫大夫!”
谢蔷儿又是柔和一笑,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只剩下唇形:“没事便好。”
四周的景象渐渐模糊,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累?好想睡下去……
“蔷儿姑娘!蔷儿姑娘!你醒醒啊!”红豆晃着昏厥在地的谢蔷儿,然后把她平放在床上,转头对拓跋胭脂说:“主子,您看好蔷儿姑娘,若是被王爷和谢安先生知道了,就不得了了!我去请大夫。”
拓跋胭脂冷哼一声:“我是堂堂鲜卑六亲王的女儿,凭什么要我来照顾她?”紫眸凌厉地瞥向床上的人。
红豆身子一颤,低语道:“主子,您误会了。蔷儿姑娘喜欢的是谢安先生。”
“不可能!他们都是谢家的人,怎么会……”拓跋胭脂蓦地睁大了眼睛。
红豆笑了一声,打断了拓跋胭脂的话,道:“蔷儿姑娘并不是谢家的女儿,她本是吴郡皇甫家庶出的女儿,后来不知何故,被谢安先生带回了乌衣巷,所以……主子,您别再伤害蔷儿姑娘了。”
拓跋胭脂倏地勾起一抹娇艳的笑,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啊。”慢慢走向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试了试蔷儿的额头,笑道:“我的傻蔷儿啊,原来是我错了呢。”冷艳的脸庞上尽管满是妖娆的笑,却似乎带着诡谲的嘲讽。毕竟,慕容垂爱上了她。
红豆静静地看着笑得艳丽绝伦的拓跋胭脂,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淡淡地望向窗外的天空,道:“主子,别再强求了,王爷他……会恨你的。”
拓跋胭脂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厉声道:“你一个贱丫头懂什么!”
红豆抿了抿唇,抑制住不断变凉了的内心,回道:“红豆确实不懂。”语罢,淡然地走了出去。她心中那个蛮横却可爱的主子到底去了哪里?脑海里依稀记得,拓跋胭脂第一次到苗疆时,站在还是乞儿的她面前,笑着道:“红豆,跟我回鲜卑王府,我不会让你挨饿了。”那时的主子有孩子的天真可爱。
恍惚着睁开双眸,一个妖艳的身影映入眼帘,谢蔷儿奋力坐了起来,额头的伤口一痛,又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拓跋胭脂坐在小桌旁,悠闲地喝着茶,嘴角带着笑意,见谢蔷儿醒来,只是看着手中的青瓷杯,淡淡道:“你醒啦。”
谢蔷儿望着拓跋胭脂,不语,脑海里浮现着拓跋胭脂恶狠狠的眼神,为何此时又是一脸笑意呢?似乎刚才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你喜欢谢安,对吗?”
谢蔷儿没有说话,也不再讶异,仿佛已经习惯了被人知晓一切的事,她剩下的,也许只有苦笑了吧。
拓跋胭脂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直直地看向谢蔷儿,道:“你不喜欢慕容垂,对吗?”
心里咯噔了一下,谢蔷儿哑然失笑。
眉心忽然染了些许哀伤,拓跋胭脂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幽幽地道:“从十五岁那年,我就告诉自己要嫁给慕容垂,为了他,我荒废了我的年华,可他,却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他身边有很多侧妃姬妾,我并不会埋怨,我知道,他不爱她们,所以我才一直等。可是,为什么他却爱上你了?”凄怨地看向谢蔷儿,紫眸中有些朦胧。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九年前的自己,远远地看着他和他的夫人相敬如宾,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那样的幸福里没有自己的影子,淡淡道:“也许……他并不喜欢我吧。”
拓跋胭脂只是冷笑了几声,扬起不屑的唇角,道:“喜欢你又怎么样?我绝不会让你成为他的人。呵呵……现在感觉怎么样?”拓跋胭脂挑起细长的蛾眉,一步步走向谢蔷儿,单手捏住她的下巴,“是不是觉得心里有一些刺痛?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生、不、如、死。”
谢蔷儿惨笑着,她果真并非目的单纯。一想到燕澈,就会痛的生不如死,额头上落下豆粒大的汗珠,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许已经麻木了吧。有这样的疼痛总是好的,至少让自己有存在的感觉。
拓跋胭脂愤愤地甩开手,“为什么你中了相思盅,却还笑得出来!”
“相思盅……”喃喃念道。
见她有了反应,拓跋胭脂面露得意之态,笑着道:“想必你还不知道吧,苗疆女子最善蛊术,而红豆原本就是苗疆的一名巫女。”
“她给我下的蛊,也好……”说着,唇角泛起苦意,死,未必不是个解脱的方法。
“放心吧,你不会死,相思蛊分散在血液中,永远无法清除。一起相思,痛不欲生。”拓跋胭脂笑着,妖娆却狰狞。“所以,你若是不离开慕容垂,就等着活活疼死吧!哈哈……”语罢,仰天大笑,瞥了谢蔷儿一眼,便转身走出房门。那暗红的胡裙被风吹起褶皱,摇曳多姿。
薄唇勾起一弯浅笑,有些生涩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