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看着沈伟忠得意的样子说:“你得意也没用啊!因为我全然不懂!”她用一个胳膊支起身子,靠在椅子上,又抓起沈伟忠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由于她的手小,抓不牢沈伟忠的手,她把沈伟忠的手指紧紧地拽牢。这种抓着沈伟忠手的姿势,沈伟忠感觉挺惬意,一个手指被晓晓的手用力的包裹着,有时候,晓晓会顺势抓住沈伟忠的大拇指。沈伟忠会刻意地改变这种好象是拉勾勾地姿势,将晓晓的手抓在手里,可是,只要一不自觉,自己都不会发现晓晓又重新抓住了手指。
晓晓身材优美,她的后背的线条和腰之间微微形成一段完美的弧线,使的晓晓亭亭玉立,就像一只在湖边悠闲漫步的天鹅。
这只沉浸在快乐之中的天鹅,在西湖美丽的暮景中,在幸福神殿的门口翩翩起舞,沈伟忠像孩童般紧紧地注视着晓晓。
此刻,他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爱中!
沈伟忠想到遥远的将来。将来似乎很近,让他在面前端详。
片刻之间,暮景就变的更加深邃,夕阳西下以后,一切黑起来特别快。远处的小山丘从墨绿色变到灰色,几只飞鸟掠过湖面,沈伟忠以为那只是些玩耍的麻雀,可是当它们停落在树枝上的时候,才看清楚它们原来是不知名的捕鱼的鸟,它们似乎是在吞着从水中捕获的鱼,脖子一仰一仰的。
孤山上传来悦耳的鸟鸣。
“这鸟叫声真好听呀,”晓晓说着,做了个用双臂交叉在胸前的姿势,随即又放开了。
“再过一个月,西湖里就长满荷花了。”沈伟忠说。
“现在还不见有荷叶,它们都安静地浮在水下,很多叶子都还在泥土里沉睡吧。”
“西湖,荷花已经是不可分割了,荷花成为了西湖文化的一部分,可是,我老家那些荷花,同样生活在池子里,一样的开花,结果,一样绽放出最美丽的时刻,一样香气四溢,招蜂引蝶,一样凋谢,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人们根本不觉得它的存在。晓晓,你们老家有荷花吗?”
“当然有啊,怎么会没有呢,这是种很普通的植物呀,你怎么总觉得很多东西我们云南就没有似的?告诉你吧,这里有的,云南都有,云南有的,这里就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只是不知道才问问而已。”沈伟忠辩解到,可是,在心里他还是掩饰不住尴尬,沈伟忠因为没去过云南,就觉得很多东西在那边就没有似的,这种心理从何而来他却无法琢磨。
晓晓对着沈伟忠微笑,这种微笑,近乎是天真。这种纯洁的微笑,是很多聪明的女人所不能假装出来的。沈伟忠的心随着这个绽开的微笑舒展开来,似跟随着这微笑的脚步漫游在感动之中。
——理想在对着我微笑呢!能看到理想对着我绽出如此美妙的微笑,正是因为我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了她的怀抱中吧?有多少人能看到这样美丽的微笑呢!他们能看到的是因为自己没勇气和不努力,理想在对着他们哭泣吧?然后就把这罪过归结给现实。
——我做的一切,是让晓晓觉得满意才会对我抱以微笑吧!
晓晓的微笑,深深地把沈伟忠的思维拽住,死死地往一条路上拉。
“别看短短的一段苏堤,走起来原来这么长啊!”晓晓说。
而这段路,对于沈伟忠恰恰似通向遥远的不可触摸的心底。
“只要有你陪在身边,即使再长,我也愿意快乐的陪你走下去。”
“就像现在这样手拉着手一起走吗?”
“是啊!一起走,如果你走不动了,我就背着你走!”
“那要是你背不动了呢?”晓晓故意问。
“那放你下来一起走!这路,不是靠一个人背过去的,自然是要两个人一起走的。”沈伟忠说完,晓晓赞同的恩了一声。
“要不要我现在背着你试试?”沈伟忠做出一个背晓晓的姿势,半蹲了下来,双手放在背后。他觉得背上空荡荡的,他在等着晓晓上他的背。
晓晓双臂交叉在沈伟忠的脖子上,将整个重量压在他背上,沈伟忠先是感觉一阵沉,双手抱住了晓晓的腿,稳稳地站了起来。
晓晓安静地浮在背上,她均匀的呼吸像温暖地风抚过沈伟忠的脖子,这是理想在呼吸吗?没有危险,没有阻碍,因此呼吸的如此安详!这安详的呼吸使他安心又欢快!
——晓晓啊!你静静地趴在我背上,周围的行人也能明白我们是不可分离的一对吧?你把重量压在我坚实的背上,而我,用强壮的双腿支撑起你的重量,在西湖这段美丽的路上,一起向前迈去。你的身体多么温暖,把体温渗透到我的心里,使我的心不至于因为孤独而结冰,你的双手围绕着我的脖子,交叉在胸口,它们似一对从遥远的心里底伸过来的手臂,它们就是一直这样紧紧地抓着我,从一开始就抓着了我,抓着我向你走去,直到这一刻,我才感觉到这段手臂真正出现在我的面前……
——从我们身边走过的人会觉得我们可笑吗?还是会因为我们的朝气蓬勃毫无顾及的精神羡慕我们呢?只有像我这个年纪,这样背着我的理想,欢笑地行走在充满浪漫的道路上才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过天真和稚气吧?如果我是中年人不顾一切地背着自己的理想,别人又会以什么眼光呢?等再大一点,大概也就不能在这样背着你了吧!我可从没有见过哪对年过四十的人还会背着自己的爱人在人前行走呢!
晓晓欢快地笑声散发在周围的景色中,使的景物也充满了盎然生机。湖边的一排树木轻快地抖动着叶子,像是比赛场上拿着彩球喝彩的拉拉队,祝福着这对恋人。远处山峦的颜色几乎要和暮景深邃的颜色融合在一起了,夜幕快降临了。
大概走了五十米左右,晓晓从沈伟忠的背上下来了,沈伟忠气喘吁吁。经沈伟忠背过这一段路之后,晓晓更加轻盈快活了,她一下子窜到沈伟忠前面,看见沈伟忠额头渗出的汗珠,用手指轻轻地把汗珠揩掉,晓晓关心的举动,使沈伟忠心里幸福满满,仿佛这只手是从遥远的地方伸过来对沈伟忠刚才背过的这段路作为回报的奖励和关怀。
晓晓有时候会在一边直勾勾地注视着沈伟忠,沈伟忠也会直直地看着晓晓,两人甜甜蜜蜜。
晓晓问:“背的很辛苦吧?”
“不过辛苦也值得啊!”
“我也很开心呀!第一次叫人背呢!”晓晓羞怯的抿了抿嘴。
“小时侯难道没人背过你吗?”
“那些都不算,和这一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哎呀,这个你都要问?”
“我是想知道我背你和别人背你有什么不一样啊!”
“什么别人背我!你尽瞎说!”晓晓生气地说!
沈伟忠其实心里很明白,只是故意挑逗般地说。
“你的身体可真轻啊,背上你,我反而飘起来了,现在回想起来。刚才脚步踏着的是地面吗?背着你走过的那一段路,可不是一般的道路了呀!你是一对翅膀吧,你在背上,其实是在我背上按上了一对翅膀吧,向着美丽的理想飞去!”
“小时候,背着我的时候,大多我都会睡着,那时候背着没什么感觉,是为了省力气,可这次,……”晓晓没继续说下去。等一下晓晓又说:“你刚才说我是翅膀?”
“是呀!”沈伟忠点点头。
“我可不是什么翅膀呀!你是我的翅膀才差不多,我是你的累赘吧。”
晓晓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沈伟忠本来坚定地认为晓晓是自己的翅膀,因为晓晓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从心里驱除出去,让自己翱翔在美丽的梦中。可晓晓这个使沈伟忠不顾一切努力的理想世界的主宰,竟然在沈伟忠面前说自己是累赘,这话难以让沈伟忠理解!难道爱也会成为累赘?
凉风抚面,周围的树叶飒飒做响,他们走过东浦桥,走在最靠近湖边的鹅软石小道上,只见湖水时常涌上低矮的石面,石面上青幽幽的,覆盖着一层被风干的水藻的绿色。更远处市区灯光开始零星亮起来。
沈伟忠回忆起这就是第一次在水中抓住过晓晓的手的地方,那可真是记忆忧心!当时,这种梦幻般的在水中的短暂结合,是促使他向晓晓努力前进的一个坚实动力,沈伟忠无法回想当时在水中抓着晓晓的手的感觉,甚至那时在刚接触后,就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自己刹那间做了一个梦。
晓晓在正面朝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现在才七点多啊!”晓晓徒然说出这句话来。
晚上七点钟的夜色算是最有特色的,正巧是一切光和影,寂静和喧闹,烦恼与安闲相融合的时刻。很多人都在这一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去做让自己心情放松的事情!
此刻,在西湖边大都是情侣,他们相互依偎,喃喃细语。草地上三三两两地坐着情侣,这真是个充满爱情的地方。
偶尔有飞鸟从树枝上受到惊吓飞走,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晓晓靠在椅子上,她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对着湖面出神。她只是在欣赏水面上残存的微弱零星的散光。此时的湖面视觉上比白天的时候更加宽阔,已经望不见更远处的岸堤,黑色的夜笼罩在整个湖上。
但沈伟忠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楚晓晓的神情。她眼神专注地望着湖面,是在想什么吗?她忘记了自己的存在,那些零星的闪光,黑黝黝地一片,她是跑到了自己记忆的深处。
多美丽的姑娘呀!沈伟忠心想!他顺势将手放在了晓晓的膝盖上,压住了晓晓的手。欣赏!就能在晓晓额头上看到蕴藏着的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去。她的眼神深深地射入湖底。她是在观看自己曾留在水中的属于自己的那滴水珠吗?两瓣嘴唇安静地合着,脖子洁白细致,顺着柔和的曲线到淹没在衣服内,隆起的胸脯随着呼吸平缓地起伏。
——我没还有得到她呢!我现在只是和晓晓在一起,我怎么样才能算是真正得到她呢?是得到她的肉体才算真正得到了她吗?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晓晓的灵魂了吧!她说爱我,不就是把她最真挚的灵魂交到我手里,让我努力吗!可我为什么还不满足呢!得到了她的灵魂,难道我还没有完全拥有她吗?
——她是我的理想世界呀!我怎么才算得到我的理想!和她结婚吗?现在就是得到了吗?怎么我总想索取!我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沈伟忠狂乱地问自己。
——怎样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自己的理想呀!我现在心底的那点缺憾难道真的建立在晓晓那美丽的肉体吗?也许是这样子的!
——活在想象中,我已经很快乐了,不一定要实现想象呀!
在晓晓身边,沈伟忠又投入了无限思虑之中,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主动抱住了晓晓,将晓晓搂进自己的怀里。可晓晓却推开了沈伟忠,站了起来,走到湖面。她将手伸进了水里,来回抚动,然后转过头对着沈伟忠。并掬起湖水,向沈伟忠泼来。水花飞溅,沈伟忠一不留神,被晓晓泼到了,做出用手挡水的动作,可这动作就想竹篮子打水,一点用处都没有。沈伟忠感到一真清凉!
晓晓欢快地笑声悠远地传播开来。
沈伟忠逃到了椅子后面的草地上,在晓晓泼不到的距离停了下来。
“有没有参加过泼水节呢?”晓晓欢快地说。
“没有呀!”
“现在已经五月份了,泼水节才刚过不久呢!我来为你过泼水节啊!”同时,晓晓不停将水泼向沈伟忠。
沈伟忠也来到湖边,挽起水向晓晓泼去,明显因为晓晓没泼的沈伟忠远而逃窜。
“不要泼啦,我的衣服都湿啦!”晓晓说。
此刻,他们俩的衣服其实都湿了不少。
“你泼的可真带劲啊!”沈伟忠说。
“知道哪里的泼水节最热闹吗?”
“傣族呀!”沈伟忠水。
“我是说什么地方!”晓晓问。
“不知道!”
“是洪景市!我只记得小时候,和爸爸去过一次,正好敢上泼水节。那时姑姑改嫁到洪景,我们去参加了婚礼。也许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喜欢上水的吧,这个冰凉的液体湿透全身的感觉真舒服。不过那边的天气要比较暖和,因此泼到身上水也显的更加舒服。”
“你爸爸的姐姐改嫁才去过的吗?”
“是的!”
“为什么要改嫁呢?”
“因为生活不愉快呀!姑父的脾气很暴躁,有一次我姑姑的耳朵都被揪下来,去医院接上去的呢!因为家里穷吧,可家里已经没东西了,还是不停地摔,越摔越穷,越来越穷,听爸爸说是因为过不下去啊!虽然我没看到过他们吵架的情形,不过听起来就觉得可怕!”
“耳朵都被揪下来啦?”沈伟忠惊讶的问。
“恩!姑父是四川人,在丽江打工!不过现在不是姑父了,离婚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了。”
沈伟忠没说话,只是在一旁听着。
“姑姑很勤劳,我们那的女子都是特别勤劳的!”
“是吗!”沈伟忠无意地说。
“是啊!在我们那边,女孩子顾家!丈夫在家里清闲,而妻子,就要努力下地干活。”
“啊!那不是很舒服!”
“什么很舒服,是特别辛苦!”
“我是说我们男的很舒服呀!”沈伟忠笑着说。
“才不是呢!很多重活,会支派你们男的去干呀。”晓晓对沈伟忠说。
“哦!”
“你是个好人呀!”晓晓说!
“我是个好人?”这突如其来地话,使的沈伟忠更惊讶了。
“是啊!你是个好人!”晓晓直直地望着沈伟忠,她蹲下来,双手掬起水,松开,水划落到水中,又掬起水,又划落。
沈伟忠沉浸在“好人”的感叹中。水在晓晓放开散落的时候,像珍珠般散发出光芒。他抓住了晓晓伸进水中的一只手,拿着晓晓的手一起在水中抚弄起湖水。在水中的手显得特别柔软,手指与手指之间的间隙也充满了糅腻的物质,在来回摆动中,水特有的阻力成为了沈伟忠快乐的物质。
这是真实的!沈伟忠并不是像上次那样,难以琢磨水中的幻想,此刻,他是仔细地体味着晓晓的手传导过来的感觉。
——这段手臂的主人就在我的身边,而且深深地依恋着我!这水是多么温暖,它荡漾着晓晓的情怀,荡漾着我和晓晓各自的梦吧!
此刻,湖水使沈伟忠沉浸到了整片湖水中,他似水中的一尾鱼,吸进一口水,吐出一个快乐的气泡,气泡浮到水面上,化为泡影。
“我们伸到最底下去吧!”沈伟忠说。
“恩!”晓晓回答。
接着,他们手抓着手,一直伸到了湖底,水一直漫过了肘部。
“这就是水底了吗?”沈伟忠感觉到越下面,水越冰冷,两个手都冰凉冰凉的,不过在这深深的水中,沈伟忠却无法分辨出他和晓晓的手的界限是什么,他感觉到晓晓的手就是就是自己的手,他们的皮肤像是粘在一起了。这样一来,仿佛晓晓的手臂又变成了从遥远的湖底伸过来的。
“是水中吧!”晓晓说。
“是啊!还只是水中呢!下面好像遥不可知,深到无法达到的水底!那里好象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沈伟忠说。
“我知道下面是个美丽的水晶宫,就像西游记里龙王居住的地方。”晓晓说,“因为泸沽湖就是那么深,那么纯净,那么美丽,所以我总会这么想,水底下是个美丽的地方,还时常梦见自己在水底的世界,因此,我总喜欢把手伸进水里,向那遥远的世界挥手!”
原来自小,水底在晓晓的想象中是个美丽的龙宫世界。“水晶宫吗?是龙王居住在那里吗?”沈伟忠问。
“不是龙王,是我们的水珠居住的地方,是无数水珠居住的地方!有些水珠是明亮的,有些水珠是灰色的。可是,我知道水下有这么个地方,自己却不会潜水,永远也无法到达这个地方了。我的那滴水珠也会因为我无法到达它身边而感到孤独吧!那里是人们最美好的梦居住的地方,每当人们许一个愿望,就会沉淀到水的最深处……”
他们伸出水面,各自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把水珠还给西湖吧!”晓晓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