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春公子穿着他那件缀满鲜花的白袍又来了曲汤。这一次,他跟张大福和阿青打了招呼,便一直呆在曲池工作的那间小房间里,微笑着看着曲池忙里忙外,曲池似乎也已经习惯一直有个不说话的人和她共处一室。
曲布今天有些事情要做,但他还是来了曲汤,他有些不放心曲池。当他进到那间窄窄的工作间,看到了打扮依然浮夸,微笑着跟他打招呼的春公子时,微微皱了皱眉头,便走了出去。
不多时,又折返了过来,只是手里提着一件重物。曲布走到春公子面前,示意他站起来。曲布将春公子的那个椅子移开,将他带来的东西放在了椅子原来的位置上。
他带来的还是一把椅子,不过这把椅子有些特别。这椅子的结构和其他普通的椅子并没有分别,只是在它的右侧扶手的地方多了一块儿三寸厚,半米长宽木板。
这木板整面都被刨的光滑平整,没有一根木刺凸起,能看的出它的主人在制作它时应该很用心。只是,在它靠近右手边的边缘处有一道浅浅的凹槽,这凹槽真的很浅,如果不是特别仔细的去看,便不会发现。
这把椅子是曲布刚来星云大陆,空闲时亲手打造的小东西,不过做成之后摆在他的卧房略微有些小,便被他收了起来,没想到用在这里道是刚刚好。
曲布刚刚进来时,发现春公子在手中拿着支笔书写,很不方便。他便想到了这个放置不用的小东西。
“你很喜欢做这些奇怪的东西。可惜~”春公子微笑着看着这把椅子,他很喜欢曲布的这个创意,但对于曲布的手艺却不敢恭维,因为他也看到了那道浅浅的凹槽。
这凹槽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块儿木板上,因为它破坏了整块木板的完美。但这却是曲布特意设计的地方。
曲布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着抿了抿嘴唇,他示意春公子将手中的那只笔给他,那是支很平常的玄晶笔,春公子看了看便伸手将它递给了曲布,他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似乎更欢快了一些。
曲布看得出,春公子在嘲笑他的固执。
“它应该在这里。”曲布轻轻将那只笔放进那个凹槽,原本在木板上滚来滚去的笔,像是终于找到了家门,安静的停在了那里。
“有意思!”春公子挑了一下眉毛,看着曲布的神情充满玩味。
“那样对眼睛不好,也写不出好看的字。这个用起来应该会很舒服。”曲布摆摆手,示意春公子继续做他的笔记,他现在要去看看曲池。
曲池的身体没有什么变化,这是一个好消息。曲布没有元力,所以他不能查看曲池体内的那个封印的变化,但张重楼告诉了曲布一个更为简便的判断方法,那便是碰触曲池脸上的那些细线。
如果曲布触摸那些细线时,细线静止不动那就代表着那个封印还起着作用,但如果曲布的手被弹开了,那结果便不言而喻。
但这种方法有个很大的诟病,如果曲池的封印松动了,那曲布很可能会受伤。所以这些天来,阿青每天晚上都会用自己的元力补充那个封印,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曲布很自然的摸了摸曲池的脸,这个动作在他和曲池看来本来就很平常,但一直呆在曲池肩膀上的小白似乎对曲布的这个动作很嫌弃。所以,当曲布举起右手要去逗它时,它果断的扭身躲开了曲布,圆溜溜的脑袋甚至还撇向了一处,似乎已经对曲布不忍直视。
曲布微微叹息着摇了摇头,他家的小兽就是有个性。
接下来,曲布便要去做那件事了。当他从房门口经过的时候,他注意到春公子似乎并没有写字,他还在盯着那道浅浅的凹槽发呆。
曲布没有上前打扰春公子,在跟仍然冷着一张脸的阿青点头打了招呼之后,便一个人悄悄的从正门出了曲汤。
经过拥挤却不骚乱的人群时,曲布看到了那几个面貌威严的大汉不停的在队伍周边走动着,似乎在维持秩序,这群人中有一个人格外的关注曲布,那人似乎是个领队,从曲布一出现在人群中开始,他便很警惕的认真打量他。
曲布知道那人叫彭越,这是张大福告诉他的。
他果断的迎上那人的目光,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朝着那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才沿着街道直直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指的是曲安镇的北面,确切的说那是曲安镇的“中心”的方向。今天曲布要做的事,便是要找一个人,而这个人就住在曲安镇中守卫最森严的那座房子里。
曲布在赶路,但他的步伐依然不急不缓,虽然曲汤和那座房子都在同一条街道上,但却是一个在最南段,一个在最北头,横穿了整个曲安镇。
这条街是整个曲安镇的分界点,它将曲安镇分成了几乎对等的东西两个部分。但它其实不很宽,只能容四辆马车并行,不过它确实很长,尽管曲布脚步不停的走了小半个时辰,但也只是走了一半的距离。
此时盛夏已过,初秋还未到,这个时候的天气也最为闷热。大清早,空中就没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高挂,路上的行人都是无精打采的,大马路边上的树木好像也被烤熟了似得,树叶蔫蔫的挂在树枝上。
就连躲在墙角的一条野狗也是一边吐着猩红的舌头,一边急促的喘着气儿。天地间只剩下隐藏的无处不在的蝉,乐此不疲的聒噪着。入夏以来,曲安镇就没下过雨。
曲布选得时间似乎也不太好,在他出了曲汤的大门时,太阳便已经爬升到了小半儿的天空,走了这么半天时间,他的头顶已经被晒得火辣辣的疼,这时他便有些怀念那些头顶上有头发遮挡,可以在太阳下肆无忌惮的奔跑的日子。
但不管多么遥远的距离,只要挪动脚步,总会到达。
在经过大半个时辰的艰苦跋涉之后,曲布终于站到了那扇金灿灿的大门前。抬头一块横匾上用玄黑色的涂料写了两个大字——曲府。这两个字透漏出一种庄严威武的气势,但曲布却不觉得现在的曲府能配的上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