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我伤了大叔的心,把他误认成是鬼,我也不会这样给个邋遢没人爱的大叔费劲去熬什么鸡汤。
我老爸老妈还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我顺着他往茶几铺去的报纸路向前走去。
才发现,其实他的房子装修得非常有品。不是因为太乱,也是个有品味的人住的地方。
整体是咖啡色调的。深的浅的好几个层次的颜色。墙是卡布奇诺色,家具是浅咖啡色,地板是稍浓的咖啡色,窗帘则是浓重的咖啡色,象是炭烧咖啡的颜色,符合他那有一些自闭的生活方式。
不过是我喜欢的颜色。
其实他这个人应该不是这样子才对。可能,是受过什么严重打击吧……我的肚子里面又开始杜撰悲惨曲折的故事情节。
他的一个喷嚏打断了我的思考。
对啊,他还没有吃饭呢。
再等鸡汤快凉了。
“哦,这是我熬的汤,算是给你赔不是了。今天中午真的很抱歉!不要记恨我啊。”我双手递过汤锅。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滑过一抹突然柔软的光;那光,有一些湿润的感觉。
“谢……谢谢你!这怎么好意思?”他一边接过,双手一边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在他无声的招呼下落座,他绕了一圈后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垂着头,半晌都不发一言。长发凌乱散落在他布满胡茬的脸边,他叹气。
我听见。
他喝汤的时候很安静,也不跟我说话,兀自捧着汤锅没有停顿。我心里还是有一些紧张的,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东西,万一不好吃岂不是很没面子?
“谢谢你……拉拉。”最后,寂静中,昏黄灯光下,他轻轻说。
“不用谢谢我……我也只是……”我附和着回答,但其实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这时候他抬起头,面向我。
我被震慑住了。
他的眼睛里面,溢出泪水。
一瞬间,我不知所措。
眼泪从他的眼角大滴大滴的下落,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无声又悲怆的男人泪,是那样大滴大滴的涌出来。他到底有什么悲伤隐藏心底,这么这么隐秘而极度的悲伤,让他这样在一个不相识的邻居面前落泪。
“对不起,见笑了。”他又转过头去,头发重新掩盖住了他的脸颊:“很感动。谢谢。”
他不断的说谢谢。
我只感觉疑惑。
我们沉默了几分钟,屋子里面没有其他的声音;他的工作台上亮着台灯,光线从他画到一半的图纸上面反射到天花板。
现在我对他真的好奇了。这样一个孤独的、30多岁、生活无规律但似乎又很有才的男人,现在是我楼下的邻居,一个尴尬场景后互相坐下来交谈的人。
他终于站起来,走向他的窗口。一般平时从外面看,他总是用窗帘遮掩着他的窗户,白天也不拉开。但现在他拉开一边的窗帘,咖啡色的窗帘,向外看去。
一反往常,今天夜空澄净。深深的丝绒蓝色包裹天空,直到天际;几颗不怎么亮的星在远处忽远忽近的闪烁着。
没有月亮。
他又叹了口气,似乎在回忆什么。
“哦,你病得这么厉害,买药没有?还是家里有?”我不能忍受这寂静和伤感,发出了声音。
“没有……不吃药可以的吧,我前段时间也发烧过,自己好了。”他沙哑的开口,没有转过头。
“那,我帮你去买点。帮人帮到底嘛。小区外就有个药店。”我起身,整理衣角。
“不麻烦你吗?”他的声音,略微柔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