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一点儿事都没有,可正因为如此,梁均旭才觉得心惊肉跳,他拉住她的手:“刚刚她是因为吓到了才那样,你不要介意,阿怜……”
“好,我知道。”苏怜淡淡地说。
她越这样,梁均旭越不安:“如果你不开心,你可以和我说。”
“我没有不开心。”她终于抬起眼睛看他,她的眼睛黑漆漆的,一如既往的坚持,“我只是在想,感情这件事情,三个人太挤,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退出,梁均旭,我还可以放手。”
“阿怜,那我怎么办?”梁均旭不敢置信。
“梁均旭,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更喜欢谁?究竟是我还是杨诗妍?你对我的感情真的是喜欢?而不是愧疚?不是责任感?”苏怜将从未说出口的话一一说出来,“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有杂质的感情,不是真正的感情。今天她遇到了车祸你为她担心,明天她要是为你自杀,你还能无动于衷吗?”
梁均旭怔怔的,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苏怜浅浅地笑了笑:“我爷爷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其实说得很对,因为喜欢,所以想要的就会更多,所以会担心失去,会害怕失去。梁均旭,我一直在想,或许从未得到会更好一点儿,那样我们就还是朋友,以后见面还能一起回忆那些或许已经不怎么清晰的过去。”
她的话一向都不多,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说得最多的一次。
回去的路上依旧安静,梁均旭送她到宿舍楼下,她转身上去,他叫住她:“阿怜,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可我自己很清楚,那并不是愧疚,不是施舍,不是因为责任感。你的担心我都知道,你担心的一切,害怕的一切我都会解决,所以请你再等等我,等我解决这一切,等我再来找你。”
一直干涩的眼眶在此时缓缓湿润,苏怜咬着唇,一步都迈不动。
梁均旭走近,从身后轻轻拥住她:“阿怜,我喜欢你,所以我舍不得你离开我,也舍不得你只做我的朋友。你再等一等我,阿怜,你再等一等我……”
苏怜的肩膀上感觉到了一点儿热烫,她浑身僵了僵,知道那是梁均旭的眼泪,为她而流的眼泪。
热烫的夏日过去,好像秋日才过了几天便已经北风凛冽,柳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冒出第一点绿芽,天气又逐渐热起来,大三竟然就这样飞速而去。
大三的暑假,苏怜独自一人去了北京。
殷初唯在她去之前才收到消息,埋怨她没和自己说:“阿怜,你怎么能不和我一起去?你不是说过以后还会和我一起去旅游的。”
“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个以后。”苏怜马上就要登机,笑着说,“这次我想自己去看一看,你看,我好像一直被人保护着,被我爸妈保护着,被你保护着,被……所以这次,我想让我自己保护我自己。”
“一切小心,等你回来我们再见。”殷初唯说。
没有人陪伴,苏怜一个人走过故宫,走过胡同,走过长城,走过后海,走过南锣鼓巷,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
她一个人的旅行很快就要结束,最后一天她住在郊区一家普通的民宿里,因为发布了暴雨预警,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出门。
她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睁不开眼睛,拿过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声,那边似乎问她在哪里,她以为是父亲,一一说了。
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对劲,她将手机放到眼前一看,这个号码……
“梁均旭?”她轻声叫,不过是说出这个名字,她已经无法平静。
“是我。”他说,“阿怜,我说让你等我的,你再等我一会儿,等我来找你。”
她皱了皱眉头:“我在北京……”
“我知道。”他说,“我什么都知道。”
苏怜怔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总是让你等我,阿怜,对不起,我保证,最后让你等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再也不想放开你的手了。”
苏怜完全没了睡意,坐立难安,不停地在房间里打转,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难道梁均旭真的来了北京?
不过中午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民宿的老板过来让她千万不要出门:“北京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小姑娘你好好待着,千万要小心。”
她不免有些担心梁均旭,想打电话,可房间里的信号不好,只能干等着。
雨越下越大,苏怜能看到外面的路仿佛变成河流,连房间里的地面也开始积水,她心惊胆战,不停地打梁均旭的电话,好不容易总算接通。
她急得不行:“梁均旭,你在哪里?”
说话的背景音乐便是哗哗的雨声:“我马上就到了,你再等一等。”
他不过说了这一句话便断了讯号,再打多少次都是无法接通,苏怜未免有些心急,积水越来越深,已经到了她的脚踝处。房门忽然被敲响,是民宿的老板在风雨里喊话:“姑娘,这里恐怕不安全,我们要转移一下。”
如果她走了,梁均旭怎么办?
“我要等一个人。”她说,“等到他我再走。”
“等到人就来不及了,这种天谁会来这里,姑娘,快和我们一起走吧。”
苏怜被他们劝说着拿了重要的东西套了雨衣就走,在深深的水里蹚着前往他们口中地势较高的地方。
她频频回头,雨那么大,她的眼前都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苏怜!”
那么大的雨声风声中,有一个声音破空而来,苏怜蓦地回过身去看,遥遥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顾民宿老板的劝阻,大步跑向他。
梁均旭张开手臂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亲吻着她湿透的额发,嘴里不住地说:“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
苏怜满脸泪痕抬眼看他:“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也在这里。阿怜,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他抚着她脸上的水渍,说。
苏怜摇头,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两人紧紧地握住了手,一起往安全的地方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