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却是姜志霖紧闭着双眼的沉默,她脸上显现出一抹难堪之色。
“手术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医生还没出来……”袁一一站起来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说道。
李曼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娇弱的小女生,疑惑地皱起了眉问道:“你是?”
“噢……您好……”袁一一慌里慌张的自我介绍到:“我是姜盛的朋友袁一一……”
李曼对袁一一的自我介绍好像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却用一种让人猜不透的眼神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遍。袁一一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又看着她不说话只是那样站着,多少有点尴尬,再回头看闭着眼假寐的姜志霖还是紧皱着眉头,丝毫不关心周围的事……也是,他现在可不是关心这些事的时候。
手术室的红灯突然一下子熄灭了,照在三人脸上的红光也不见了,这时就能看到突然起身的姜志霖和另外两个“无关人员”焦急的脸色。
姜志霖一个箭步冲到手术室的门口,刚刚手术完的医生一只脚还没有踏出来,就被他魁梧的身躯堵住了去路。
“让一下让一下……不要放在门口好不啦……”有一个小护士试图推开姜志霖,但是他就像是一座山一样立在门口,双眼紧紧地望着一脸冷漠的医生,期待着从他口中得知一点消息。
“你们不用太紧张……”医生终于是摘掉了口罩,对面前的姜志霖说:“因为是开颅手术,所以时间比较久一点,病人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我建议你们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说完那个小护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堵在这里也是没有用的塞,你们快让开,我们医生也是需要休息的好蛮……”
听她说话的语气,感觉应该是个上海姑娘,嗲嗲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袁一一站在一边看了一眼还愣在门口的姜志霖,不知道自己下面应该做什么才好,直到后面出来的几个医生将面色苍白脑袋上缠着厚重白纱布的大块头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袁一一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吧嗒吧嗒落下来,一边的李曼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十分的不屑。
看着大块头被转移进了普通病房,姜志霖和李曼一前一后地跟在后面,袁一一瞬间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多余。
下楼的时候无意中却突然看到刚刚声称要休息的医生正在和那个小护士调情,小护士在角落里软绵绵的靠在医生的胸膛上,一直纤细的手不断在他的胸口出画着圈圈。
“这种手术你随便让别人做一下不就好了,反正是出了车祸才过来,救不活也不是我们的责任嘛,干嘛还自己去手术,害得我都跟你不能休息……”女人还是嗲嗲的声音,此时却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天雷不偏不倚劈中了袁一一的耳朵,震得她的耳膜生疼。
“宝贝儿……这种事我怎么能做得了主啊,还不是院长大人亲自打电话拜托我,说什么都让我把这人就回来,哪怕只是续着一口气都行……我也只是为了不违背院长的意愿尽力而为而已啦!”
医生的话一字不差的送进了袁一一的耳朵里,顿时袁一一感到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好像有一种东西急着想要挣脱出来一般,难受至极她只能跑进一旁的卫生间里。
终于还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流泪已经不能缓解她心中的压抑了,哪怕是呜咽着快要被自己的痛心给淹没了,旁边洗手的护士还是像没有看见她一般拉开门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原来自己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渺小,原来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自己一直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袁一一不禁一阵心酸,这一天应该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天了吧。
人生就像是一场舞台剧,每个人都是带着面具饰演者不同角色的演员,有的人演技好,有的人演技烂,所以有人被喜欢,也有人被攻击,但是都不能阻止这场已经拉开帷幕的表演继续下去,直到最后剧情结束,演员离场,周围的镁光灯一阵阵熄灭,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卸掉脸上厚重的伪装,在夜里只能无助的把自己抱紧。
因为人人都明白,戏里戏外还是要分得清,要不然只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不清不楚浑浑噩噩,理想和现实混为一谈,从此陷入无尽的死循环。
躺在病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就和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的姜志霖显然没有经验,笨拙的把水滴在他干裂的嘴唇上,一旁的李曼走过来,从他手中接过了水杯,姜志霖没有拒绝,又一言不发的坐到了一边去。
另一张床上蜷缩在一起的另一个人还是滴水不进,只是怔怔地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角落里,放空的脑袋里正放着回忆的电影。
散场的电影过后,演员们需要休息,周围的人就开始忙着照顾这些入不了戏,入戏后又出不来的人,因为他们还是新手,不会准确的把握自己的情绪。
谢思琪一脸担忧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回想了一下自从昨夜里袁一一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她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没有人知道她空洞的眼神里倒影这怎样的画面,关心着他们的人,只能把饭菜一遍遍拿去热,然后小心翼翼地让她吃点东西,但是一般得到的回应只是空洞洞的沉默。
不知道夜里她是不是睡着过,也不知道她白天是不是醒着,袁一一就这样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两天两夜,好像把魂丢在了哪一样,让人看着无比揪心。
客厅里没有了往日里的热闹和欢声笑语,只有无尽的叹息,叹息完又是无尽地沉默……
直到有不速之客敲响了房门。
紧闭着双眼的袁一一并不关心来人是谁,她只是闭着双眼,想把装死这个情节演好,她真的一动也不动,不细看可能都看不到她颈间的脉搏还在跳动。
夏耀阳是下了班后就急匆匆的赶过来的,上班时的制服还没来得及换,胸口处还别着销售经理的小牌子。
“起床吃点东西吧……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夏耀阳心疼地皱起眉,他是真的心疼,就是那种好像有一只手从自己的胸膛伸进去然后一下一下深深浅浅的捏着自己的心一样。
袁一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视线中的人有些模糊,她想大概是因为眼屎糊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就用力地睁开眼睛来,才看清了面前的夏耀阳。
几日不见,他好像变得成熟了一些,西装也不知是谁帮他熨的很平整,打着整齐的领带梳着没有一丝刘海干练的大背头,看起来真有点像模像样了。
“我最近好像一直都在做一个梦,有时候醒了还在床上,睡过去却还在梦里,然后我会忍不住的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而且全身无力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你说我这是怎么了?”袁一一开口,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
“因为你已经整整两天滴水未进了,你再这样下去别说睁眼睛都没力气,说不定你连呼吸都会变得困难!”夏耀阳说着从地上拿起个小小的食品袋,里面是他特意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给袁一一买到的粥。
记得以前袁一一最喜欢喝那家店的粥了,而且每次都要放好多咸萝卜在里面,夏耀阳看见了就会问她:“放这么多萝卜,不咸吗?”
她每次都会这样回答他:“粥是要钱买的,但是萝卜不用,我们买一碗粥就可以吃一碗免费的萝卜,有这么好的事我怎么会错过……”
虽说那个时候的袁一一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还经常做些让人觉得特别尴尬的举动,但是每当夏耀阳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时,就会感叹,不知道她每天为何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