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一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好像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怔怔的像个被点了穴的木头人看着楼梯出口处一动也不敢动,刚刚被张未燃抓过的肩膀像是和自己有心灵感应,火辣辣的烧起来。
走廊里依然安静的吓人,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医生要把大块头孤零零的安置在这里,甚至连个同病房的病友都没有,让自己一想起就不由的心疼,还好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我,要不然,大块头该有多孤独……
回过神来的袁一一晃晃荡荡进了房间,看着桌上一袋新鲜的水果,五颜六色,让人眼睛生疼,可能在张未燃没来之前,在他买这袋水果之前,他还不知道大块头连眼睛都睁不开,跟别说是吃水果了。
想到这里,袁一一哪个盆子在外面接了慢慢一盆水,不由分说把所有的水果哗啦啦都倒进了盆子里,然后两只手用力搓洗着,好像那一层薄薄的水果皮上面沾满污垢。
好不容易洗完水果,她身旁的柜子里找出一把崭新的水果刀,开始削一颗巨大的苹果。
那颗苹果实在是太大了,袁一一感觉自己双手抱着它都觉得吃力,但还是用一种艰难的姿势一下一下削着苹果皮,削到一半的时候她切下了一小块,喂到大块头的嘴唇边,然后轻声对他说:“我给你削了苹果,你起来吃一口吧,不要再睡了……”
看着床上的人好像已经没了生气的人,袁一一习惯性地去检查他的脉搏,发现他还有气以后安然的坐在一边,把那小块削好的苹果喂到自己的嘴巴里,然后粹不及防的眼泪就那样再次汹涌的夺眶而出。
她一边嚼着嘴巴里的苹果一边抽噎,直到最后忍不住趴在大块头身上防身大哭起来,眼泪从眼角溢出,把暗黄色的被单打湿了好大一块,瞬间就变成了青灰色。
大雪飞扬,路上行人稀少,除了医院们的张未燃把帽檐压得低到不能再低,行色匆匆的穿过马路,穿过长长的巷子,来到一辆像是刚从垃圾厂里拖出来的车面前。从外面看,这辆车真的脏的有些让人看也不想看,但是下一秒张未燃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而且是车的后排。
没一会儿,小破车就发出突突好像用电钻在打墙的声音,一溜烟消失在茫茫的雪天里,再也寻不见它的身影,好像它很自然的和雪景融为一色。
初冬的雪因为下的太急,很多人都还没备好过冬的衣服,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搞得有些手忙脚乱,这不,今天服装区的冬衣差不多就要被抢购一空了。
夏耀阳负手而立,站在三楼的台阶处看着不远处人声鼎沸的人群,缩了缩瞳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人潮散去,好不容易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看了看腕间的手表,他若有所思的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会后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快捷一键。
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很疲惫,口齿不清的说:“谁呀……”
谁呀?看来这么久自己没有主动联系她,一直隐忍着自己心里的想法,而有的人完全把自己抛在了脑后,甚至连自己的电话都不记得了……心口一处钝钝地抽痛起来,不过他还是回答:“是我,有时间吗?我有话对你说……”
“夏耀阳……抱歉,我现在没时间,我得照顾他!”
“我不会耽误你很久的。”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有些乘人之危,可是每当他走到病房门口看着袁一一对大块头悉心照料的时候,他的胸口就被不只是恼火还是妒火烧的一阵灼痛,让他忍不住要用手去抓住那块灼热的皮肤,才会好一些。
这样煎熬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就像此刻,虽然疼痛感已经让他渐渐麻木,但是他还是想见到她,亲口和她说一些话。
要不然,自己可能随时有可能被憋死。
那头犹豫了几秒,夏耀阳赶快说:“我就在医院楼下等你!”说完“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一样心跳的飞快,握着手里的手机,他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胸口,感觉那颗强有力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快要把自己的胸膛顶出一个大洞来。
也不知道自己是突然哪来的勇气,想要把积压在心里多年的话一股脑儿全说出来才痛快的样子,他没有犹豫,在更衣室里换了衣服早早地去了医院。
他知道袁一一一定会去的,不知道是不是仗着自己和她这么多年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很了解她,他甚至在途经的路口买了一袋热热的炒栗子,因为他记得袁一一很喜欢吃栗子,但是以前她自己买了却从来都不剥皮,觉得黏糊糊脏了自己的手,夏耀阳就帮她剥好了放在她手里,看她满意的咧开嘴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像是天边的月牙儿一般。
手里的重量却突然让他觉得有些忐忑,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波动如澎湃的浪涛一般的内心,袁一一可能并不会明白,但是心里还是有种不知是开心、激动、还是紧张的情绪,彷徨不知所措,像只被人关在笼子里的野兔子,慌里慌张的不知要躲到哪里去。
他老远的就看到袁一一双手插兜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此时因为大雪封路,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怜,只有一两只野猫不知道何处叫唤,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夏耀阳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袁一一身边。
她围着那条红围巾,把自己的大半张脸都给遮了起来,只露出那双有些疲惫无神的大眼睛,看到夏耀阳走过来,她转过身来等着他走近。
“给你……”夏耀阳那一颗剥好的栗子放在袁一一的手心里,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一颗,认真地剥起来。
“你找我什么事?”袁一一把栗子紧握在手里,温热的气息透过手心传遍全身,让她感觉到了片刻温暖。
看着夏耀阳在一边认真地低着头剥着栗子,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袁一一忍不住打断他:“难道这么晚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剥栗子?”
“也好。”夏耀阳像在自言自语:“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学会了也好过因为不会剥而放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袁一一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皱起眉说:“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添麻烦,你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够心乱的吗?再说我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小女孩了!”
“我倒是希望你一直是那个不知疾苦没有烦恼,自由自在的小女孩,你现在的冷漠让我觉得更陌生……”夏耀阳终于抬起头来看她,那双以前看来清澈无比的双眼,在此刻,却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人的思想生生吞噬,让人回想起以前的种种。
“你以为我不想吗?”袁一一动容的说,好像从胸口突然涌出的那一抹心酸又要把自己的眼泪惹出来,她连忙倔强的抬起头来。
“夏耀阳,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就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和我耍这种小性子,我很忙,也很累,拜托你理解我!”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走去。
身后的夏耀阳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跑上来把那包没有剥完的栗子塞到了袁一一的手中,看着她挺住的脚步,欲言又止。
“不论如何,谢谢你陪我走过的所有日子!”袁一一握紧手中发烫的栗子,把自己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身后沉默了良久后却听到他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
雪越下越大,站在雪地里的两个人 ,好像就要被这无尽的大雪给淹没了,背对着他,夏耀阳看见她缓缓地坚定的点了一下头。
但是当两个人一路无言来到五楼的时候,推开病房的房门,两人就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呆呆的立在了门口,一动也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