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由身侧,一道冷哼传来,“废物就有点儿自觉,说什么废话,管好自己吧!小心皮晒爆了!”
“你敢骂我!”
真由红了脸。
“我骂你怎么的!”坐在黑马上的少斜眼睥着真由,一脸不屑。
那少年看着面嫩,不过十三四岁左右,但却张牙舞爪的,像只龇牙咧嘴宣誓主权的小野豹子,尽管衣领处已经被汗浸透了,糊在皮肤上非常难受,他却一句抱怨都没有。
只是拽起了衣袖,而暴露出来的那一段皮肉,肌肉虬结在上面,非常健壮,他的一只手勾着马腹的一只刀柄,他的一拉一拽,刀刃的寒光尽数暴露,反射出的刺目的光映到真由的脸上。
“野崽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真由被激怒。
伴伴慌不迭拉住暴怒的真由,声音压低到极致,“二王子,现在发怒不是时候,四王子这一看就是故意挑衅,您别在大君面前丢了脸。”
那傲然立于马背的正是大君的第四子迦南。
大王子和二王子真由乃是一母同胞,而桑丸子纳罕和四王子迦南则是由大君的则是大君的第二位阏氏所诞,这四个兄弟,没有和睦,是有不断的争斗。
安迪科和纳罕一直是大君的左膀右臂,不时的帮忙处理事务,可是每一次,他们都是各自为政,而在他们的身后,也都有不同的贵族团体支持。
莫利格担忧的看着兄弟相残的这一幕,头忍不住摇了摇。
在这英都,城里的贵族被分成了两伙儿,一帮子拥护大王子,一帮子拥护三王子,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也都不成气候。
英都的地盘虽然不小,但是这容身之地还真就难找。
他的师傅,唯一的大和撒,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表态,但是他一直保持中立缄默,谁也不加入。
不过他地位尊崇,甚至比几位大汗还要高,想拉他入伙儿的依旧不少。
大王子安迪科约他去野外狩猎,他高兴的前去应约,在马背上疾驰,看着女人们跳舞,嘴里吃着亲自猎来的野物,别提所爽快,可就在这时,大王子邀请他去讨论政务。
大和撒懵了一瞬,看着女人们妖娆的舞动着,嘴里的鹿肉都忘了嚼。
终于,他开口了。
“和大王子一起喝酒吃肉,我很高兴,下一次,大王子再找些漂亮的女人来跳舞助兴吧!”
那个时候,莫利格就坐在师傅身旁,大王子铁青的脸色他看了个真切。
好不容易,大王子缓过来了,挤出难堪的笑容,还不得不哄着大和撒。
比起大王子,三王子就含蓄的多,他从不亲自上门。
不过每过上几个月,他就会刷一下存在感,东大陆刚刚传过来的新鲜东西,他都会送过来,有的是时候是观星象的特殊镜片,有些时候是大和撒感兴趣的古老绢本。
大和撒对三王子送过来的这戏稀罕物儿很感兴趣,现在,大和撒的帐篷里还留着一面银制的盘子,上面镌刻的是天象图,很是精致。
据说这是三王子花了大价钱从一个游商的手里买下来的,相传这是从雍朝的珍品。
大和撒喜欢归喜欢,但是他不会越界,三王子的地界,他从来都不会主动上门。
莫利格年纪轻,但也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他曾偷偷跟师傅说这是三王子的糖衣炮弹。
大和撒那个时候坐在一堆三王子送过来的礼品里,饶有兴致的拿着绢布细细擦拭着,生怕有所损坏。
他听到莫利格的问话,索性抬起头,认真回道,“给我送东西他是自愿的,我又没逼他。”
言下之意,他送他的,我收我的,互不干扰。
大君年纪越来越大,他的几个儿子,总有一人会坐上那个位子。
大和撒这样,就不担心自己的将来吗?
莫利格拿起自己的远观镜,抬头去看天象,这老头子确实是有一套,他说的没错,太阳运动的轨道的确有几分怪异。
榆阳部和赤炎部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可太阳却依旧在外轨,这到底又意味着什么呢?
“回来了,五王带着精骑营回来了!”
忽然一声大喊,所有人都疯狂了。
莫利格朝远处望去,那片本来一片浓绿的草原上,烟尘滚滚,渐渐露出了一片黄色。
近了,近了。
五王的军队迫近,马蹄声混杂着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众人的眼睛里,出现了这样一幅壮阔的景象,高头大马上,英勇的武士端坐其上,打头的一排骑兵手上举着巨大的榆阳部部旗,凶猛的豹子一如军心。
“精骑营啊!”有人感叹了一句。
榆阳部的“精骑营”是继“铁骑营”覆灭之后,草原上的又一霸主。
百姓们感受着他们的气势,只觉得吹到自己脸上的风都像刀子似的。
莫利格扭头就想去叫醒睡着的大和撒,却恍然间看见,老头子已经坐在马上了。
那双眼眸已经不再迷蒙,反而充满了神气。
“终于回来了!”
大和撒嘟囔了一句,声音很轻。
守卫策马过来,到了大君的身边,请示道,“大君,精骑营行军太快,让巴格先过去请吧。”
贺衡挥手,不知是何意味。
博尔吉·巴格是榆阳部极富盛名的勇士,大君贺衡年幼时,他就是大君的伴伴,在他的前胸处,有一对打造成兽齿形状的铁块,也正因为这极具标志性的装饰物,才让他有了“尖牙勇士”的称号,而在整个榆阳部,被称作“尖牙勇士”的一共也才12个。
巴格策马往后,依旧紧跟着大君,握着刀的右手骨骼“咯嘣”一声,他脑子虽不灵光,但是直直觉告诉他,有事儿。
骑兵转身就更近了,也更加的暴露的众人眼前。
打头的马一声长叫,坐于马背上的男人举起手中的鞭子,随即号角吹奏起来。
汹涌而至的战马群也停下了脚步,有节奏且不慌乱。
草原上的风不小,马蹄带起的灰尘顺着风吹过来,贵族们纷纷捂住口鼻,有的连身上穿着的大氅也拽了过来阻挡风尘。
巴格一惊,漫天的灰尘什么都看不真切,心脏猛地跳动,握着刀柄的手瞬间一抖,他的刀出鞘了。
他驱使着马就想挡在贺衡马前,突然,一只手按了过来,巴格一直以臂力巨大著称,可这一次,他却被钳制住了,任他怎么使劲儿,对方就是不动。
出鞘的刀也被对方按了回去。
大君缓缓松手,神情不变,“我们榆阳的英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