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衡朗声大笑，“这是你叔父慷慨，把功劳让给你啊！不过，安迪科，第一次出征就有这样的勇气，为父为你骄傲！咱们贺氏的长子所向披靡！”
“阿兄，阿兄！”
真由急匆匆的人群中穿梭，终于来到了近前。
安迪了远远地就看到了自己的亲弟弟，扬了扬手，兄弟俩长时间未见，一见面就激动的抱在一起。
而纳罕和迦南却是围在贺衡身边，看都不看这“你侬我侬”的兄弟俩一眼。
而底下，人群依旧沸腾，他们激动的目光还是不住的投到大君和五王身上。
其中的年轻贵族武士们更是心底火热。
贺衡和荷兰小声交谈着，隐隐约约身边的人能听到他们是在谈论小时候的事儿，伴随着深切的回忆，贺衡嘴边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而一直警觉的巴格也逐渐放松下来，奴隶们端上了美食和贵族们心心念念的冰块，他一把抓住几块冰就丢到了羊奶里。
跟随五王出征的战士们也都有样学样，边喝着加了冰的羊奶，边和同伴高谈阔论。
莫利格一早上都没吃东西，一把抓住馕饼大口嚼了起来，冰块也被他贴到脸上降温。
而大和撒却动都没动。
只见他端着酒碗往嘴里灌酒，但是眼神却是往大君的背后望。
“这次长途跋涉，我们一纵经历了十二次决战，我榆阳部死伤三万八千五百多人，彻底铲除赤炎部二十一万七千三百人，战利品有战马、大车、记忆数不清的牛羊，那些帐篷大都破旧不堪，烧了个干净，阿提阁手下的几员大将纷纷死在疆场，无一人活着。”
五王将捷报报告给贺衡。
安迪科觑着贺衡的脸色，想从中看出父亲的喜悦，可是，大君脸上的表情却一直是平淡的。
“赤炎部的族人呢？”
“阿兄在弟弟出征前说过，要荡平南部的部落，所以阿弟决定，按照我们榆阳部的传统，男子过刀者斩杀，女人和诱饵充作奴隶。”
贺衡点头，“阿提阁的后代呢？死了？”
“阿提阁家族的旁支大多都自杀了，反抗的也都被我斩杀，阿提阁没有儿子，她的两个女儿被阿弟带回，等大君处置。”
“博纳铎不是有三个女—”
贺衡的话到了嘴边却瞬间停滞了。
五王也是怔了一瞬。
阿提阁·博纳铎，才是赤炎部大君的全名。
在白大陆的这群贵族中，只有熟悉或者是亲属关系才会互称名字，而已阿提阁大君的身份，敢叫他博纳铎的应该没多少了。
但是，这个名字，贺衡却是清楚的很。
“阿弟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阿提阁的二女阿提悦已经被人救走，而阿提阁的长女阿提乐和幼女阿提馨在逃跑的时候被阿弟抓到。”
贺衡沉吟了一瞬，道，“阿提阁，真的死了吗？”
“是。”
五王看了看贺衡的脸色，继续道，“当时阿提阁被阿弟带人包围，他的腿当时已经被斩断了，失血过多，他撑着最后一口气自尽了。”
“是—自尽？”
贺衡摸了摸下巴道。
五王没再说话，他转过身，朝背后的侍卫身后，接过一个红色匣子，他将匣子举高，在高于头顶的时候说道，“阿提阁的项上人头，请大君过目。”
贺衡结果红匣子，一直盯着，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突然，骏马的嘶吼声传来，贺衡望过去，是在大军之后。
随之，沉重的号角声跟着涌来，鼓乐也重重地敲打起来，人们都朝那边看了过去。
莫利格有些奇怪。
号角和鼓只有在重大活动是才会启用，这回是—
精骑营自发的分成两队，中间空了出来，约莫两丈宽的距离。
一匹健硕的白色骏马缓缓朝他们走来，跟在后面的是整齐的一身红的队列。
一瞬间，天地都好像静止了。
在通道的最边上，有人缓缓走来。
老头子瞬间站起，连酒碗都撇下了，他想挤过去，可是人群太过拥，挤没人肯让路。
他记急的只能原地转圈，脚都踮起来了。
“榆阳的少主，归来了！”
五王躬身，冲着贺衡恭敬道。
“护送世子的队列回来了，我知道大君担心世子的安全，特意吩咐人打造了这辆车，护送世子。世子安好，阿弟没有辜负大兄的期盼。”
看到师傅焦急的模样，莫利格还有什么猜不到的，这样隆重的礼节，除了迎接榆阳的世子，未来的大君，不会有别人了。
在三年过后，世子重新踏上家族的土地，回到了英都。
按照祖宗家法，年长的儿子守家，年幼的儿子继承奴隶和牲畜，坐上家主的位置。
长子和三子互相看不上眼明争暗斗，可是谁都承认，贺衡最小的儿子贺嘉，蛮族名为桑吉加，意味着“长命”。
世子的身体从小就差，才六岁就被送到了赤炎部，世子刚去的时候，赤炎部和榆阳部的关系还好，阿提阁论辈分算的话，算是贺衡的侄子。
除了贺衡和贺兰，所有人都低着头，右手搭在左胸，营寨内一片寂静。
两丈宽的路间，两排一身白的侍女中间，一个年老的妇人牵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妇人垂着头，微微有些发福的身体颤抖着，那个孩子也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的脑袋低垂着，看着畏畏缩缩的，身上也是一身白，衣服料子倒是挺好，脚上穿着的鞋子也是白的，手腕上的豹尾和贺衡腕上的一模一样。
乐声停了，侍女和妇人都跪下来，妇人也放开自己牵着孩子的手。
那男孩儿低着头，很安静，好像自己的鞋尖有什么稀世珍宝。
“世子，这就是大君！您的父亲！”
妇人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充满了惶恐，“快，拜见您的父亲！”
男孩儿一栋不懂。
大君拍了拍手，朝孩子伸了过去，“来，桑吉加，我是父亲，到阿父这儿来。”
那男孩子依旧不动。
那妇人顶着贺衡的压力，扯了孩子一把，那孩子腿一弯就跪下了，俯身磕头，但动作却有些迟缓，甚至是呆滞。
“桑吉加，把头抬起来，不记得父亲了吗？”
那男孩子抬头，嘴巴抿得紧紧的。
这是莫利格第一次见世子，长得很羸弱，面相倒是很好看，而蛮族的孩子打小儿就策马在草原上驰骋，没有这么弱的，这世子却完全不同。
因为身体的原因，他面色有些白，不健康的白，而眼睛却又很清澈，像是雨后的草原。
打眼看过去，像是女孩子。
没人没看见大君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五王有些犹疑，开口道，“世子被阿弟找到的时候，被惊到了。”
贺衡微微点头。
“大君，让哲哲先给世子看看吧！”
大和撒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头上的帽子都被拥挤的人群碰掉了，衣服也歪歪斜斜，一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人群，有损大和撒的威名啊，莫利格脸都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