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一颗数着天边的星辰，莫利格忍不住自说自话起来。
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象，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
而在这个季节，北辰星通常都是被大山掩盖了，虽然他们不是星盘中的主星，可在往年的星盘图像上，它的光辉也曾耀眼的让人惊叹。
北辰星是战事的预兆，可它却在现在出现了。
战争，要来了吗？
“小和撒？”
年纪大的女奴微微弯着腰道。
“怎么了？”
女奴的动作很谨慎，她朝四周望了望之后，才凑近。
可莫利格却看到，总那些忙活的女奴却放下了手上的活计，往这里望了过来。
“世子的事儿小和撒知道嘛？”
“世子什么事儿？”
莫利格疑惑了。
女奴犹疑了下，嘴唇翕动了好久，终于还是说道，“有传言说世子昭示是凶兆啊！”
就差直接说世子是大凶之人，会给草原带来灾难了。
“凶兆？”
“小和撒，刊达天神的之一我们不敢妄议，但是，人真的有命星吗？”
莫利格顿了顿，道，“命星的推算很复杂，我还没学过相关的知识，但是师傅说过，计算一个人的命星，就得找出几十颗甚至是上百颗星推演，就算真的都算号了，结果也往往是不准确的。仅靠一颗星推演命格—应该是不行的。”
“可是，他们都说—”
女奴的脸色瞬间一变，一把将手巾塞进腰封，低眉顺眼的端着盘子走了。
莫利格一抬头就看见老头子正看着这边儿，身边就是佳夫人。
那座帐篷被划分给了刚回来的世子，莫利格听闻世子不想跟侧阏氏住在一处，所以就到阿姆这里住了。
“大和撒先用些饭食吧！”
佳夫人的神色有些担忧。
“世子一定会醒的。”
“嗯。”
大和撒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身体略微有些佝偻。
大和撒的这个动作是他的招牌，跟草原上的牧民学的，一点儿大和撒的形象都没有。
莫利格看在眼里，他觉得大和撒这是心里有事儿了。
“莫利格，过来吃饭。”
大和撒喊道。
莫利格“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过去，可是再看到女奴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的时候，他愣住了。
那些人诡异的目光很是刺眼，他觉得陌生极了。
他们曾经是那样的善良，可是如今，好像美好的品质已经没有了。
大和撒察觉到他的出神，往莫利格看过去的地方望去。
那些女奴们纷纷低下头，好像刚才的动作都是莫利格的幻觉。
沉重的感觉压在莫利格的心头。
转着手抓肉的喷子被端了上来，隔得老远都能闻到肉香。
莫利格搓了搓手，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咕”响了起来。
大和大一伸手就在莫利格的脑袋上拍了一记，“饿死鬼投胎啊，看见吃的就给饿狼似的，将来还怎么当和撒！”
莫利格哪有精力去计较那些。
佳夫人做的手抓肉香气扑鼻，抹上了调味料以后，香气更是飘散到老远。
莫利格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差点儿连带着把手指咬断。
大和撒歪头笑，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不知何时，他的那个酒罐子又被他灌满了，他的眼睛盯着燃烧的那堆火，看得出神。
麦侃将军回来了，佳夫人就陪在他身边。
莫利格大嚼了几口，手上的油腥都没放过，他看着佳夫人，又看着大和撒。
“麦侃他不愿意让世子住这儿。”
佳夫人垂着头继续缝着手里的羊皮羔子。
“就因为传言？”
大和撒脸色铁青。
“是。”
“砰”，大和撒的酒罐子被他甩了出去，“麦侃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奴隶出身还不知道收敛，现在好了，一跃成了贵族就开始摆谱了！”
麦侃是田宇的蛮族名字，当年的麦侃不过是草原上贵族家放羊的奴隶，大君娶了那家大贵族的女儿，当时的麦侃就被提拔，不仅给了东陆的姓氏，大君还亲自起名为田宇，如今更是不得了，手底下管着近万的骑兵。
莫利格知道大和撒跟麦侃将军是老相识，可也从来没听过他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抖搂出来。
佳夫人低头叹气。
“当年是我给世子接的生，我放不下他，大君命我我当世子的阿姆，麦侃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这传言实在是闹得太凶，底下人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传得沸沸扬扬，世子虽然还小，但终究不好。”
“世子？他还是个孩子！麦侃这样想，是不是跟大皇子一条心了，刻意为难？”
“大皇子还真就没提这个，大家都觉得侄子根本继承不了王位，现在大皇子和三皇子闹得凶，根本顾及不到世子这儿。”
“大皇子！三皇子！”
大和撒重重地哼了一声。
扭过头一句话都不说了。
突然，帐篷帘子被掀开，进来的奴隶躬身跪下，“大和撒，夫人，世子醒了！”
大和撒像是被焰火烧到了屁股，一个激灵就弹了起来。
佳夫人也紧跟着出去了。
只有莫利格不舍的瞅着剩下的手抓肉，带着满脸的遗憾走了。
世子下榻的帐篷里，一个老者正给世子摸着脉。
见三人进来，急忙摆出禁声的动作。
三人明白的点头。
那个年纪不小的东陆大夫细细的探了脉，这才拿着灯示意三人跟他走。
大和撒着急，就想进去看看，却被那个大夫以凌厉的眼神制止。
莫利格知道那大夫的身份，他本来是东陆有名的医者，名叫蒋子学，本来是游历到此，却被大君以丰厚的礼物留住。
莫利格站在帐篷门口处，远远地朝世子看过去，世子此刻眼睛睁着，很亮。
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也只是微微偏过头，却没一句话。
他正要放下帘子，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和撒——”
大和撒吓了一跳，一把夺过老大夫手里的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进去，两只眼死盯着世子，莫利格被吓到了。
“和撒—乌兰—”
“乌兰好着呢，她好着呢。”
大和撒攥住世子小小的手，安抚道。
“明天，等到明早你就能跟乌兰见面了。”
世子点头，眼睛有些疲累的合上。
他的气力好像多消逝了，胸脯的上下起伏几乎看不见。
“桑吉加！桑吉加！”
老头子眼见着世子闭上眼，忍不住喊了起来。
蒋子学上去就一把拽住大和撒，拎着他就往外走。
老大夫的脾气非常暴躁，就连大君，他都敢不给面子。
不管是谁，病人到了他手里，就得听他的。
“他只是累了，睡过去了！”
莫利格退出帐篷，看着月光，忍不住回忆起那个孩子睡着时恬静的睡颜，接着又想起了那个说不出话来的哑巴姑娘。
那个孩子应该是惦念那个姑娘从梦中醒来的吧。
佳夫人放下帘子，夜间的风冷。
“你们都聚在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