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慕容家的上房,官媒娘子左右思量。等到婢女元春奉上一盏清茗之时,官媒娘子的脸上已然拨云见日,换上了一副笑脸。
官媒娘子看着刘晓珊,大概猜出身份,于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夸赞道:“贵府的飞燕小姐果然生的是一表人才,怪道小公爷和国公府夫人如此上心,今日的聘礼,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另外还有黄金百两作为礼金,夫人若方便可否先过目一遍?”
多少??刘氏差点从坐榻上一头栽下来,百两……黄金?莫说她一辈子见过的钱加起来有没有这么多,这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数目!还有几箱绫罗绸缎……刘氏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惊呆了的刘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那官媒娘子视若无睹,只是微笑着站起身来,缓缓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份已经拟好的文书。
待官媒娘子将文书放到了刘氏面前的案几上时,慕容飞燕和刘晓珊已然看到了上面的文字——“婚书”两个大字赫然在首。下面用小楷工工整整地写着:慕容氏嫡长女飞燕今十岁又六,淑良贤德闻名乡里,今议与鲁国公陈公明嫡亲公子陈康仲为侧室。今慕容横江收鲁国公府聘礼:黄金一百两、蜀锦一百匹、其余绫罗、织绣计四箱,则吉日嫁慕容飞燕过门,以结永年之好……
刘氏拿起婚书细细端详的时候,只两只手都是忍不住抖的——只要签下这字据,一百金和这几箱蜀锦绫罗便就是他们的了,莫说百两黄金,就是这百匹蜀锦变卖掉都足以在这临安城置办一处更为奢华的庭院……
就在刘氏畅想于富贵生活的美梦之际,忽然听到身边的慕容飞燕咳嗽了一声,刘氏回头一看,只见慕容飞燕神情冷漠地看着她。刘氏顿时清醒了过来——这可是鲁国公府啊!这大宋王朝一等一的们门庭府邸。而且聘她为妾的还是正经八百的国公府世子爷!她若真去了那国公府府,日后这慕容家哪还有自己和慕容如燕的立足之地?不说别的,就看慕容横江对慕容湘的模样就知道会怎样了。而且慕容湘嫁的还仅仅是陈家的一个旁支,慕容飞燕要嫁的可是国公府小公爷!一想到慕容飞燕日后可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刘氏揉了揉脸,咬了咬牙,一瞬间换上了职业般的微笑,对媒人道:“妾身只是飞燕的庶母,虽然和飞燕关系亲生母女,但这字据还是要她父亲回来再签才是。”
虽然嘴上说,可刘氏心中却在暗暗着急——那国公府大公子的人怎么还未到?若是兄弟两人的媒人都来了,闹起来才好,正好让这事儿一拍两散!
上天仿佛是听到了刘晓珊的祷告,还没等官媒娘子接话,却听得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抬头看时,小翠已快步冲了进来:“娘子!外面……外面!又……又来了!”
刘氏闻言心中大喜,但却是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喜悦,阴沉着脸道:“慌里慌张成何体统?你说什么又来了?”
小翠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媒人!媒人来了!也是好多人抬着聘礼,还有姑奶奶的马车……”
竟然是慕容湘亲自带着陈家的媒人和聘礼过来了么?
刘氏有些迷糊了,这慕容湘最先的想法是带着慕容飞燕去给国公府的小公爷相看,可最后怎么又帮大公子做媒?不光刘氏,其实慕容飞燕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和早就等着另一波媒人上门的慕容飞燕不同,那位官媒娘子腾的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说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氏心中早有计较,也站起来身来陪笑道:“娘子有所不知,飞燕有位姑母也嫁到了国公府,因尤为喜爱飞燕,经常说要让飞燕也进那国公府里,莫不是她今日也带媒人过来了?”
官媒娘子冷笑一声,此时她已明白昨日王氏夫妇无意间所说的“大公子”是怎么回事了!想来这慕容家和王家是早就得了消息知道那国公府的大公子陈康伯要来下聘。难怪这慕容横江两天都称“不在家”。
媒人常年来往于各种门第,早知晓这陈康伯和陈康仲兄弟二人在国公府的地位。区区庶子,虽是长子,又怎能敌得过嫡子的名头?所以媒人已经坚定自己要站世子爷陈康仲的一方,而且今日提亲,是陈康伯的人慢了一步,是她带来的婚书和聘礼先入了院门,今天若让他们抢了先,自己也就白当了这二十多年的官媒!
这官媒娘子当下也不着急,目光阴鸷地看着刘氏着急忙慌的迎了出去,又看了静坐地慕容飞燕一眼,只见面色淡然的她依旧坐在那里波澜不惊,通过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来。
此时慕容家的院子里已然闹哄哄的响成一片,官媒娘子这才起身掸了掸裙子上的尘土,肥硕的身躯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慕容家小小的院子里,一瞬间又涌进来十几位壮汉,同样是抬了十余箱的聘礼,当头的却是一个穿朱服戴金饰的妇人。官媒娘子不由得暗自冷笑一声,若是服紫的夫人她还会有所考虑,如今不过是一个暴发户般的妾室罢了,也来她面前充什么豪门夫人么?而且这国公府有头有脸的女眷她几乎都见过或者听说过,眼前这位她却是没有印象,想来不过是个旁支的妾室罢了,不足为虑。
而特意换上了朱红衣袍的慕容湘也早就看见了立在门口的官媒娘子,于是一脸傲然地走了过来。慕容湘习惯性的想顺着鼻梁瞟官媒娘子一眼,却发现在她肥硕的身躯面前自己实在提不起来什么气势,只得转身对刘氏道:“我前日离去之时不是说定了飞燕和大公子的事么?这帮人又是怎么回事?”
刘氏心里早有计较,当下笑道:“好教妹妹知晓,这位官媒娘子是也鲁国公府陈家遣来的媒人,昨日已然来过一次,今日又带来聘礼过来。因老爷不在,我实在不敢做主,只得请到上房歇息,等老爷回来再说!”
慕容湘面色一沉,喝道:“胡闹!飞燕之事我两日前便已说好!怎么昨天你们不跟这位官媒娘子说清楚?如此闹腾,耽误了人家时间不说,还白白让人家准备了这许多聘礼!”
刘氏刚想分解,却见官媒娘子一脸淡定地走了过来,行纳了个万福,开口道:“这位夫人,既然您说是前日便已说定婚事,请问可有什么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