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抒皓自我否定般摇了摇头。
“不对,说是为自己后悔也有点这种意思,为迦辛后悔也有点这种意思。”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抛开这种绕人的表述,接着往下说。
“我真的很后悔,我觉得自己拖了迦辛的后腿。”
“要是我之前再努力多学一点,我就不用每天让迦辛这么费心帮我补课了。”
他叹了口气:“迦辛为了能给我补课,他自己的学习进度都落下不少。”
“他的复习时间基本都用来教我了。”
沈若鹤也不安慰他。
他怕自己一张口就是:反正也是他自己愿意花时间在你身上,你在这后悔,在这背锅有什么用。
当然,他情商还在,他知道自己要是真敢这么说,肯定蓝抒皓第一个搞死的人就是他。
沈若鹤被他这种犹犹豫豫的样子给搞烦了。
他转过身子来,正视着蓝抒皓。
冷不丁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现在难道不幸福吗?”
蓝抒皓慢慢的倾诉欲被他这话狠狠地打了个折扣。
但他没有多想,他张口就接上沈若鹤的话。
“当然,我现在很幸福。”
说完他还是有几分迟疑:“但是……”
“别什么但是不但是的了。”沈若鹤一下子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之前的交流氛围一直很是友好。
蓝抒皓被这么对待一下都愣住了。
沈若鹤飞快地接着说道:“你现在很幸福,这不就够了吗?”
“而且,要是戴迦辛知道他的行为能让你感受到幸福,想必他也是很开心的吧。”
“退一万步再说,现在他对的做的这些,哪一样不是他心甘情愿地去做的?”
蓝抒皓张了张嘴。
他这动作被沈若鹤敏锐的捕捉到了。
沈若鹤眯起眼,质问道:“怎么,难道你还强迫他做了这些?”
蓝抒皓连忙否认:“怎么可能!”
沈若鹤冷冷一笑。
“既然是他依照自己的心意做出的行为,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戴迦辛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吧。”
蓝抒皓似乎预料到他要讲什么了,但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姑且算作是附和。
“既然他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那他在法律的层面来讲,已经是个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他是个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沈若鹤见蓝抒皓若有所思的样子,眯了眯眼,选择往上再加一把火。
“难道你心里一直都不知道他这么任劳任怨地呆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
“你为了他做出了巨大改变和牺牲——当然,我并不觉得那算是牺牲和让步。难道他就没有为你做出自己的牺牲?”
“在这个方面,你们对互相抱有的感觉应该是相当一致的才对。”
“那么,为了不辜负他的这份恩情,你不是应该百倍千倍地回报回去?”
沈若鹤朝蓝抒皓挑了挑眉,暗示道。
当然,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脑中第一个冒出的身影是生生。
他只是参考着自己跟生生的相处和他心里的一些想法来给蓝抒皓建议。
蓝抒皓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在脑中某个区域朦朦胧胧地还笼了一层雾气。
他低头看了看校园的风景,自暴自弃地向沈若鹤透露更多的信息。
“我……我只是觉得很不值,为他不值。”
“我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对待。”
沈若鹤听到这皱起眉头,该说身边这个人什么好?
没有自知之明的时候,瞎有。当该有自信的时候反而像个懦夫。
“你配。”沈若鹤认真地看着蓝抒皓,又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在戴迦辛的心里,你值得被这么对待。”
“虽然我不知道他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但我能看得出来,戴迦辛把你看得很重要。”
要不然谁会辛辛苦苦浪费自己备考的时间在帮助同学上面。
要知道,这种关键时候,你帮一个人涨了好几百分,说不定到时候他就是你最强劲的对手,直接把你踩在脚下。
比如很多外省的高校招生,一个专业分配到一个省的名额才一两人而已。
蓝抒皓喃喃道:“对啊,本来以他的成绩,他完全可以去那种一等的学府,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我瞎混。”
沈若鹤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已经领悟的差不多了。
“你知道就好。”
说完,他就起身。
嘴里的棒棒糖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只留下薄如刀翼的一小层混着塑料棒粘在舌头上。
沈若鹤没有耐心等它全部融化,他随意地咬了一口。
轻轻一声脆响,糖被咬成两半。
沈若鹤将那根塑料棍抽出来,随手一抛,就落入天台角落的一个隐藏的垃圾桶里,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他拍了拍手,和衣服上可能蹭上的灰,毫不留情地朝蓝抒皓告别。
“谢了你的糖,我同桌还在等我回去,我先走了。”
没等蓝抒皓有什么表示,他就直接开了天台的门出去了。
他知道,蓝抒皓现在应该还想要静静一个人消化一会。
沈若鹤觉得,自己将天台完全留给他一个人,蓝抒皓应该能放得更开吧。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走以后,蓝抒皓呆呆地望着天台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只蚂蚁入了迷。
蓝抒皓喃喃道:“对,所以我不能对不起迦辛的付出。”
“迦辛想要跟我上同一所高校,我也不能拖迦辛的后腿。”
“他都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那么努力地想要拉我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坦然地拉住他的手,跟他一起往上爬?”
蓝抒皓知道现在自己的分根本去不了那种一等院校。但是他会为了迦辛努力的!
戴迦辛从之前到现在为他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所以,为了能让迦辛拥有他本该拥有的人生,他只能更加努力。
这样,他才能陪戴迦辛一起变得更优秀。
虽然迦辛不说,蓝抒皓知道,他其实一日都没有停止过,对那些他本来就触手可及的一等学府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