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楚没有告诉钟凉,那天他走后,自己按捺不住该死的好奇心偷看了写上钟凉愿望的红纸——父与子,平与康。终有朝一日,置身车水马龙,观街灯繁华。
简简单单的温馨愿望,其中不缺乏钟凉的凌云壮志。
他背负着家人的希望和自己沉重的梦想,抱负远大,她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寄托,无头乱撞。
不知不觉,江微楚从潜意识里默默地记住了这行字。深深地,深深地。
终是冲进了一家杂货店,急匆匆的步子都不带刹车,江微楚差一点点就撞到刚运到的那批干货上。留着胡子的老板猛然一惊,放下手中摇晃的茶杯,赶忙扶正。
江微楚不给自己喘气的机会,猛拍桌子,一点礼貌都没有,喊道:“阿伯!那个……我前几天……咳咳,我前几天寄放在这的眼镜呢!”
“还前几天呢,拿过来连个眼镜盒子都没有,放着都快两星期了。”老板娘在货架上边找边回答。
江微楚抿抿唇,默默吐槽了自己的差记性。抱着“听话就考虑归还”的这种想法拿起眼镜做贼似的拔腿就跑。刚撤没几步就又被叫住:“哎哎哎!米妹子!”
江家以江坪祖传留下的米厂为生,生意收入一直不错。况且这段时间由于天气农民工收成不理想,来店里买食粮的客日日增多。偶尔,他们家的五谷杂粮还能投机取巧往省外运,算是小有名气。
于是,江坪在这一片有个外号便生了个“米老鼠”的绰号,作为女儿,江微楚自然而然成了“米妹子”。
胡子老板吃力地追上来,驼着的背直不起来。顺口气,递给江微楚一袋鸡蛋,说是江父叫着顺路捎回去的。
江微楚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习惯性地用拿着眼镜的右手去接。
怨天尤人,心头揣着怎么还眼镜这件事情以至手一滑,鸡蛋拿稳了没碎,却松了眼镜不幸地磕到了脚边下水道的缝格里,镜片顿时四分五裂。
她愣在原地,盯着案发现场看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去捡。胡子老板的询问换来江微楚的一句简简单单的无所谓。
但莫名其妙地,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许难忍的不安。随着她这种若无其事的状态不断放大,像密密麻麻的小虫啃咬着神经,丝丝缕缕。这种感受,于她而言竟是如此久违。
晚自习江微楚迟到了快一个小时。
监班老师大概见她是个惯犯,什么都没说,甚至看见是她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天知道,江微楚自己在家研究眼镜研究了多久。
钟凉还是在写作业。他好像总有写不完的作业。比向来不受欢迎的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江微楚依旧满不在乎、帅帅气气地把书包往凳子上一挂,鼓着腮帮子托着下巴,头疼眼镜的事情。时不时还往钟凉这里看一眼。
瞟到钟凉翻书间空白的页面不少,比起以前密密麻麻的字看上去干净多了。但这样的干净让江微楚暗暗生歉,她不禁靠过去问:“喂,你说,一个眼镜片多少钱?”
钟凉皱了皱浓黑的眉毛,习惯性地把江微楚的言辞划归为话里有话。
不单单弄坏了眼镜,她还在价格上嘲讽他?
戳中痛点,忍耐已久的心终于燃起迟来的怒火,钟凉愤愤地扭过头去。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在闹,只是喜欢闹。但现在,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那么大反应干什么?书呆子!好心当成驴肝肺!”江微楚对于钟凉突然的态度转变也很不爽,“切”了一声倒头做起了春秋大梦。
钟凉是真的生气了,以至于整整一周都没有和江微楚再产生任何交集。
随之而来的还有惨不忍睹的月考成绩,江微楚将“成绩稳在年段倒十”的这种超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侥幸之余,其实说来也怪,江微楚的作文成绩竟然位居年段第一,上课时得到了新来的语文老师少有的表扬。
拿到总分统计,语文老师第一眼捉到江微楚这只“惊为天人”的黑马。事后还特意去研究了这篇文章,行文流畅,感情细腻,文笔深沉,远远超出了同龄人的文笔。因此拿到了离满分仅差三分的佳绩。
各科老师平常在年段里也没少听说这个七中女校霸沸沸扬扬的“光荣事迹”,这下却因为一纸白格黑字刷新了语文老师的观点。开始认为江微楚骨子里并非无可救药,兴高采烈的上报了将此事班主任,希望多做做江微楚的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