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庄子,姬长歌正坐在院子喝茶,沈黎见状眉头又轻轻皱起,“你怎的又从屋里偷跑出来了······这般不让人省心。”
姬长歌干笑一声,“我觉得今日阳光挺好,左右也是无事······”
沈黎早就听多了他这一套,不去理会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又说道:“芳蔼姐姐呢,又到哪里去了······”语气中略有些责怪。
“那个······我中午想喝鱼汤,就支她去买鱼去了······”
沈黎低头看他,面带不悦,“我倒是寻思芳蔼姐姐怎么又没好好照看你,原来是你把她支出去了······”
姬长歌避开沈黎的视线,面带委屈,低头小声嘟囔道:“我也确实是想喝鱼汤了······”
“唉······”沈黎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真是拿他没办法,把装着蜜饯的纸包伸到他面前,“喏······我给你买的蜜饯······”
“哇······”姬长歌一看,喜形于色,伸出手就要接过来,手还没碰到纸包时却突然停住,顺势把手收回,握拳放到嘴边,清咳了两声,“咳咳······其实我现在也用不着蜜饯了,这点苦,我不怕的······”
沈黎见他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架势就觉得好笑,昨天不知道是谁喝完药,脸憋的跟个苦瓜一样,“你还是个孩子,怕苦有什么好丢人的······”
“我······我······我才不是个小孩子,我都自己出来住了······”姬长歌挺直了身子辩解道。
沈黎一听这话,却不高兴了,眉头深深皱起,姬长歌还小,他的父母竟然让他自己经历这么多,实在令他心疼。
姬长歌见沈黎这样,便知他又是替自己多想了,开口道:“你看你······又走神了······”说罢,便伸手把纸包拿了过来。
“抱歉······”沈黎勉强冲他笑笑。
姬长歌歪头想了一会,突然调皮地冲沈黎眨了眨眼晴,沈黎有点不明所以,就听见姬长歌说道:“其实我也不算自已一个人啦······不是还有你吗······”
沈黎听到这话,心里一道暖流划过,他把目光投向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人,这人也正看着自己,目光清澈地不含一丝杂质,沈黎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这目光里了,他弯了弯唇角,怔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嗯······”
“不对啊,你又不比我大,干嘛老用一副大人的口吻教育我······”姬长歌突然气鼓鼓的说到。
“我怎么不比你大,你几岁?”
“我还差一个月就七岁了。”
沈黎勾了勾唇,“我七岁零一个月,可比你大整整的两个月呢······”说罢,伸出两个手指,在姬长歌的面前比划了比划。
姬长歌心有不甘,从石凳上站起来,“我不信,你定是扯谎······”
“我无事诓你干吗,再说,你跟我比比,你身高还差我一小截呢。”
姬长歌努力挺直脊梁站直,才看到自己的头顶刚刚达到沈黎的眉毛,他撇了撇嘴,“哼,我要回房了······”说罢,转身抬腿便走。
沈黎看着姬长歌的背影,宠溺的笑笑,心想道,果真还是个孩子,自己得好好保护他这份纯真才是。
姬长歌回头看沈黎,见他又在发呆,真是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开口喊道:“你还在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进来······”
沈黎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好好好······我这就过来。”见蜜饯还在石桌上,抄起蜜饯,三步并作两步,紧跟着姬长歌回了房。
沈黎将姬长歌身上的披风取下,挂起来,才在桌旁坐定。
“对了你刚才去买蜜饯,怎的耗费那么长时间,是卖的地方太远么?”姬长歌开口问道。
“不是,集市就在门外不远,只不过中途发生了点事情耽搁了······”
“哦?出什么事情了?”
“我去买蜜饯时,摊主是个老奶奶,正好碰见她被一个地痞流氓强收保护费,便出手帮了一下······”
“你出手了?!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说罢,抓着沈黎左看看右看看。
沈黎看着眼前的孩子便觉得好笑,这孩子上一世当真是大虞第一智囊么,怎么这么点道理都想不过来,“我当然不是出手跟别人打架,我小小年纪怎么跟那身高八尺的壮汉比,我给了他银两便把他打发走了······”
姬长歌松了口气,“你没事便好。”随后收了脸上焦急的表情,略微沉吟道:“没想到这个地方风气这般不好,这还是在京城外围,也算是天子脚下,竟然光天化日就发生这种强取豪夺的事情,实在可恶······”
“确实······”
姬长歌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想了一会说到:“我这就给爷爷写一封信,让他跟这的地方长官说一声,好好铲除掉这些地头蛇。”
沈黎听言,立马为姬长歌取来笔墨纸砚,姬长歌提笔写道:“爷爷,近来安好?孙子······”
写完之后姬长歌把信细心折好放到信封里,“待会交给芳蔼姐姐,她会找人送到府上的。”
在这期间,沈黎一直没有说话他站在姬长歌的身边,负手而立,看着认真写信的姬长歌,执笔的姿势,写信时的神态与上一世的姬长歌完美的重合,让沈黎一时间有一丝恍惚,他感到一阵满足,姬长歌现在就在他的身边,真实的存在他的身边,他静静的享受这种陪伴,他最近愈来愈发现这种平凡的可贵。
他站在姬长歌的身边,突然想到了以后,他还陪着他,两个人一块用饭,他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写字、作画,这种日子远比上一世自己每日同别人勾心斗角、争权上位要好的多了,可这种日子,等姬长歌长大之后,等他要成家之后,大概就会一去不复返吧······
沈黎想着想着,突然脱口而出:“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呆在一起么······”
姬长歌要收起信封的手顿了一下,他抬头看着沈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了,我们可是要做一辈子朋友的。”
沈黎被姬长歌的笑容晃花了眼,他忽然有些嫌弃这般懦弱的自己,总是害怕、怀疑,这样如何能保护姬长歌,自己是时候要抛掉过去了,上一世的种种已于现在无关,自己决不能被那些痛苦牵绊,他要好好利用上一世的东西,来帮助姬长歌,来让他得偿所愿。
两个人各自看了会书,芳蔼便回来了。
姬长歌抬头说道:“芳蔼姐姐你回来了······”
“嗯,公子,你们饿了么,芳蔼这就去做饭······”
“那就有劳芳蔼姐姐了······”
沈黎放下手中的书,对姬长歌说道:“我去给芳蔼姐姐帮忙,这次你可不要再随便出去了······”
姬长歌弯了弯唇角,示意沈黎安心,“放心吧,我会在这里老老实实看书,等你们回来的······”
沈黎听言,便放心随着芳蔼去了厨房。
沈黎在厨房给芳蔼帮忙,实际上也帮不了太多,不过就是洗洗菜、摘摘菜而已,最主要的还是给姬长歌熬药。两个人各自忙活的时候,姬长歌突然想到刚才在院子里,姬长歌似乎说还有一个月他就要满七岁了,自己也记得上一世姬长歌的生日确实是在下个月的初五,便想着问问芳蔼:“芳蔼姐姐,长歌的生日,府里一般都怎么给他庆祝啊······”
芳蔼听言,顿了一下,低下头有些失落的说道:“府里除了公子满周岁那年,就再也没给公子办过生辰宴了······”
“这是为何······”
“据二老爷和二奶奶讲,说是公子命格不好,不宜庆祝生辰,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二老爷和二奶奶就是不愿意给公子办罢了······”
芳蔼叹了口气,又说道:“府里其他几位公子,到了生辰都宴请宾客,热闹得很,小公子虽然看似不在意,但每次回来,都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好久······”
沈黎听完芳蔼的花,心脏仿佛被一块重重的石头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似乎可以看到小姬长歌在别人的生日宴上,孤寂的背影,那么小,那么孤单,那么令人心疼。
思虑片刻,他便做了一个决定,他转过脸去对着芳蔼说:“芳蔼姐姐,今年咱们就在庄子上,给长歌办一个生日宴吧······”
芳蔼一听,眼前一亮,立马回应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公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黎低头,弯了弯唇角,只听芳蔼又说道:“自从你来到公子身边,他似乎心情好多了······”
沈黎抬头,“他以前不开心么?”
“嗯······怎么说呢,也不能算不开心,公子向来是不太愿意麻烦别人的,也不太愿意使小孩脾气,可我看他在你身边的时候,就不会去太在意这些东西······”
芳蔼停顿了一下,说道:“他在你身边的时候,就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了······”
沈黎听到芳蔼说这些话,低头,偷偷地弯了弯唇角,仍谦虚说道:“许是因为我们同龄的缘故吧······”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