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海呢,木卿,一晚上都在这里,肯定没休息好吧。”父皇心疼地看着我眼下的青黑。
“周德海去拿药了。”我仔细地将父皇的手放进被褥。
“刚好的身子不能着凉。”或是我孩子气的话逗笑了父皇,父皇微微一笑,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我慌忙替父皇拍着背,给父皇顺气,又对着守着的奴才道:“快去寻太医。”
父皇摆摆手,说:“不必了,一点儿小咳嗽,等会儿就好了。”
我无法,只得让小奴才去看周德海熬的药如何了。
“卿欢,你说我应不应该将岑明莫放回云南去。”父皇半闭着眼,声音若有若无地问我。
父皇表情带着些许无奈。“明莫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父皇又叹了口气。
只可惜什么父皇并没有说出来,我也没有追问,父皇不想说必定是有他的缘由,我不去问也避免了父皇不想说的尴尬。
“好,好,我的卿欢果真是长大了,懂得替父皇分担了。”父皇连着大笑几声,又带着咳嗽。
皇贵妃白氏便带着尹佩雅来了。
白氏是宫里的老人了,见我,盈盈一拜。
反倒是尹佩雅,见了我不论是在哪里,总是都少不了冷嘲热讽。就连父皇面前也是一般。
“皇上可大好了。”白氏温柔地捏了捏被褥的一角,轻声问道。
父皇笑了笑,点了点头,随即把头转向我,让我坐到他的身边去。
我分明看见了尹佩雅眼中的嫉妒,于是我便高高兴兴地走向父皇身边坐下,不顾尹佩雅向我投来的眼神。
“兄长昨夜可又是出宫了,妹妹昨夜去寻兄长未曾寻到。”尹佩雅轻笑出声。
我不曾料到尹佩雅竟会拿昨夜来说事儿,心里暗骂:“哪壶不开提哪壶。”面上却是:“夜筵席后太傅寻孤有事相商,自是去了太傅那里。”
尹佩雅也不曾料到我竟会抬出太傅,就算我说的是假话,她也不敢当面询问太傅我同他昨夜是否一起。一时间尹佩雅脸涨得通红。
父皇闭着眼假寐,装作没有听到我和尹佩雅的针锋相对。
白氏凤眼一咪,打趣道:“昨夜是我让佩雅去寻的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着急,我便让佩雅亲自去寻,谁知落了个空,赶巧遇上太傅同殿下相商要事。”
白氏话里留着话,看似是替我着想,实则却是威胁意味十足。你若是再敢拿太傅说事儿,那我们就将太傅找来对质。白氏是料定了我不敢同太傅对质才这样说的。
我不禁佩服,果然是宫里浸了二十几年的女人,这段位,实是不是我等小辈可以抵挡的。
父皇悠悠睁开眼说:“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你们在这里朕不得清静,都下去吧。”
我大喜,看着尹佩雅那要将我吃了的眼神更是高兴,父皇对我始终是要好于任何人。譬如,父皇对着他人自称的是朕,而对着我是用的称呼则是我,亲疏一眼分辨。
我打算和白氏一同离开。
“你留下,我还有些事要你去办。”
“是。”
父皇那终日浑浊的眼里是难得的清明,他将玉枕下面的一个铜牌拿了出来,直直递给我,我没有去接,总觉着这不是一块普通的铜牌。
“父皇,您这是干什么?”
我把父皇的手给摁下去,希望他收下铜牌。
父皇执意要将铜牌交到我手里,说:“卿欢,这是虎符,你要好好保管。”
“父皇,虎符我不能收,它过于贵重了。”
父皇又将虎符重重塞在了我的怀里,严厉道:“这是父皇留给你最为宝贵的东西,也是作为你十八岁生辰的礼物。”
听父皇如此郑重的语气,我只好将虎符仔细收好,决不能让它有半点损失。
父皇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接着说:“虎符是号令三军的信物,只有皇上才配拥有。”
父皇语气中的暗示我听得一震,原来,父皇一开始就当我是继承人来培养,尽管我只是一个女子。
我,何德何能。
我,一无是处。
哪里能担得起管理这天下的重任。
“父皇,儿臣遵命。”我艰难开口,喉咙似像被什么堵住了,阵阵沙哑。
父皇满意地点点头,向我挥手,“出去吧,我要好好休息”。
我低头行礼,称“是。”
父皇教我不让别人知道自是有他的道理信任,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我还不思进取,那真真的辜负了父皇对我的爱重。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来人是母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向来不苟言笑,小时我最为害怕的嬷嬷之一。
“嬷嬷。”我唤道,“母后找我可有何事?”
嬷嬷眼皮轻轻下垂,不轻不重地回答:“老奴只负责传话,不知娘娘唤殿下有何事。”
我点点头,随着嬷嬷向母后的景仁宫行去。
殿内烟雾缭绕,宫娥们皆垂手立在两旁,母后坐在上首,眉眼之间是少有的倦容。
“你们都下去吧”。母后对着两旁站着的宫娥说。又随即用眼神示意嬷嬷让她也下去。
我低头,不言语。心想,母后究竟是有何事要对我说,还不得让人听见。
“木卿,你上来。”
母后单独唤我时仍是唤的木卿,而非卿欢,也就是说,母后从始至终都仅仅只希望我只是一个男儿而已。
我上前两步,站立不动。见母后凤眸一沉,又随即上前两步。
母后总算是笑了笑,想要伸手拉我,我下意识的把手一缩,大抵是小时被母后用鞭子给打怕了。
“母后。”我有些弱弱地唤她。
母后也不曾在意,只让我对着她坐下。
坐毕。
母后用她那刚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轻轻抬起,问我好看吗。我正想着要如何回答母后才会满意之际,母后又说:“木卿,本宫知道你怨我,怨我为何不让你做女儿打扮。对吗?”
“儿臣不敢。”我如实回答。
我的确没有多大在意,相反,我甚至觉着男儿打扮可以替我解决
“木卿,你知道为何母后要你做男儿打扮,要你做太子吗?”母后定定看着我。
我眼神不敢回避,我定定看着母后,如若是实话实话,我确实不知道为何母后要我做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