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问杰这话一出,‘耗子精’老头立马成了焦点,更出奇的是,他慌乱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反驳。
“小友,你肯定是认错了,在下是从城外来的风水师,怎可能是乞丐?”
齐问杰摇了摇头:“我这双眼睛从不会认错人,你就是那个乞丐,我亲眼见到你把那半碗凉皮吃的干净,还又追了我半条街,说没吃饱。”
这下连我都觉得好奇了,齐问杰讲的绘声绘色,他向我点了下头,哭笑不得:“我说的是真的。”
黄伯朗夫妇也开始起疑,要差人去打听,现下他儿子生死难料,怎么能让一个要饭的乞丐充了大师来看病。
‘耗子精’老头架不住威势,三言两语之后就跪在地上承认了,他声称只是在路上捡了个衣物包裹,又听说最近黄家放出话去,遍寻名医和阴阳方士,他就想来滥竽充数,只为了拿几个赏钱。
黄伯朗闻言大怒,令家中仆从将他打了一顿,丢了出去。
齐问杰还不算完,又继续拿人开刀,指着一个粗壮的汉子:“你这身板,不像绘符写篆的,倒像个‘棒棒’。”
‘棒棒’就是登山的挑夫,川渝地区多有山峦,又宗教盛行,很多个道观寺庙都在山上,但无论是游玩的旅客还是虔诚的信教徒,都多是些身娇肉贵之人,沉重的行囊是背不起了,就衍生出帮人背抬行李和水食的挑夫。
这粗壮汉子也很直接,被齐问杰冷嘲热讽几句,跟着也认了身份,主动去领了顿打,被赶了出去。
再之后,剩下几人之中也有人主动讨饶,最后只剩下了两个面若坦然的老道士。
齐问杰还不算完,但也看不出真伪了,只过去发问:“道长,《周易》乾坤,六九之数,何时用‘六’,何时用‘九’?”
这二人似是认识,互相偷窥,但半天都答不上来。
齐问杰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转身面对黄伯朗,只一个字:“打!”
于是乎,整批来到黄家的阴阳方士,只剩下了我和齐问杰二人。
黄伯朗更是对齐问杰刮目相看,把我们奉为上宾,乞求赶紧去对黄怀吉查看一二。
我依然是哭笑不得,齐问杰比我多混了几年江湖,这张嘴太能说道了。
进了房间,周青禾看到我们,就露出喜悦。
黄母则直接厉声训斥:“还傻站着干嘛?赶紧去给高人端些茶水来,也不知我儿怎么会把你带进家来,要不是看你还算老实,早就赶了出去。”
周青禾连连称是,也不敢和我们搭话,低着头出去了。
我心下五味杂陈,原以为周青禾是过上了光鲜亮丽的生活,成了黄家的少奶奶,但实际上,连个侍奉的丫鬟都不如。
齐问杰轻触我手肘,示意我收敛心神,两人忙去看了黄怀吉的情况。
他陷入昏睡,手脚已经有了冰冷的迹象,全靠心口一道热乎气儿挺着。
“危在旦夕!”
我实话实说,黄伯朗夫妇更慌了神,我探出黄怀吉身上死气纯粹,也不像是有人施展术法,更像是运头不济,真的只是招惹了鬼祟。
但整个黄家府邸,除了这间屋子,别的地方也并未有阴邪之气。
“家中无碍,他是从外招进来了邪祟,最近他可曾外出去过什么地方,或者带回什么可疑的器物?”
我开口发问,黄伯朗忙于家族生意,对这些琐事并不知晓。
他的妻子黄田氏马上言有所指:“有有有!我儿子也不知道怎么被鬼迷了心窍,从外头领回来一个女娃儿,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个。我早就看出来,这女娃儿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她害了我儿子,还装出日夜悉心照料的样子。说不定,她就是一个化了人形的妖精。”
我悠然叹气,说绝不是她。
齐问杰也帮着说了几句,帮周青禾解脱了嫌疑。
但黄怀吉招惹邪祟的原因,却成了未知数,我让黄田氏将黄怀吉近来行程细细讲述,从后往前倒述。
但这个纨绔子弟,除了每天在城中吃喝玩乐,没任何奇异的举动。而且他近来只迷恋周青禾,拈花惹草的行径都少了许多。
疑惑之际,周青禾端着茶水进来了,听见我们的对话,突然道:“当家的在半月之前,曾经出过一次城,过了午夜才回来。”
这事连黄伯朗夫妇都不知道,就令她快说。
周青禾开始讲述:“那时候当家的与二位公婆起了争执,被断了零花钱,就自己开车去往城外的一个农庄,收了笔账回来。”
黄伯朗也紧跟着想起:“却有此事,我账本上少了一笔,后来才知道是怀吉自己收了上来。数目不多,我也就没去过问。”
“还不是我儿非要领你进门,我和当家的才扣了我儿的花销。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大老远的去向那些药农收账?说一千道一万,都还是因为你这个祸害!”
黄田氏对周青禾格外刻薄,我打断她的谩骂,询问周青禾:“回来之后呢,他可曾讲过是否经历了些离奇的事?”
周青禾面色一红,说确实有些异常,但要和我独谈。
黄田氏立马暴怒,说有什么事儿要避着他们二老去说?
黄伯朗还算通情达理一些,把自家婆娘带了出去。
只剩下我们三人之后,齐问杰也留了下来,周青禾踌躇一阵,说出实情。
“那晚回来的时候,他喝了不少的酒,一进门就扑了上来。我和他就……过程中他就很奇怪,一直闭着双眼。而且事后他睁眼之后,就对我很是惧怕,口口声声问我‘你的头去哪儿了’?”
“当时我也吓得不轻,第二天等他酒醒,我再问他,他就开始支吾起来,一会说不记得此事了,一会又说只是做了个噩梦。”
我心中笃定,黄怀吉中邪之事,肯定就出自这趟收账之行。
周青禾继续诉说:“本来他母亲就看不上我,所以这件事,我从没对外人说过,担心传到她耳朵眼儿里,借题发挥把我赶出家门。”
我明白她的意思,直接道:“我会帮你隐瞒,而且他的变故,肯定出在黄家之外,要么是在路上,要么就是他收账的那个农庄!”
周青禾低头思考,突然眼神一亮:“当时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还带了个从小伺候他的随从。但那晚回来之后没几天,那人就没再出现过,他家里人来替领过工钱,说他不知为何跑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