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我把住门扉，现出怒意：“我一个老婆子独居在此，怎知你二人是不是歹人，怎敢放你们进来？”
我还在想着说辞，齐问杰就过来劝我，附在我耳旁低语：“咱还是别进去了，我敢跟你打赌，天亮之后，这里肯定是一座大坟，要么就是一口黄仙狐仙的洞窟。这荒郊野岭的，怎么可能有个老人家一个人住在这里？”
齐问杰就是不自信，他明明看到老太太是活人，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还未再冒进，老太太已经拿了门口的笤帚，要往我身上抽打。
虽然我这身板肯定不会有事，但要被主人家以清扫秽物的物件打在身上，绝对是大为晦气的。
我只能退了出来，齐问杰已经找了院中一块石头坐下，我只能过去陪他。
在院中呆坐几个小时，天终于放亮，老太太也已经梳洗过了，脸上不再有腮红，也换了身正常的粗布衣衫。
我用手肘杵了杵几近睡着的齐问杰，将他唤醒：“坟呢？黄仙狐仙的洞府呢？”
齐问杰睁大了眼睛四下打量，老太太对我俩视若无睹，已经用长杆挑下了白灯笼，吹灭蜡烛，又自顾自的去厨房里忙活，但她把堂屋门给锁了，钥匙放在自己身上。
“还真是个活人？”齐问杰挠头：“但这老太太为啥一个人住在这鬼地方？”
我看到老太太在厨房里没出来，就压低了声音：“人是活人，但却绝不是寻常之人。这白灯笼点了一夜，但其中白烛未削短半分，你觉得它是何物？”
“长明灯！”齐问杰嚎出声来，又赶紧捂住了嘴，跟我一样减小音量：“我听说这是古墓里才用到的玩意儿，那是用尸油熬出来的。”
我没让他说下去，继续道：“外物有正邪，但主要还是用物之人。这老太，不像坏人。”
齐问杰有些犹豫了，又过了一阵，厨房里飘出饭香，老太太端了两碗米粥出来，又回去取了几个馒头和一碟咸菜，直接往我们面前一放。
“吃些东西，就赶紧上路吧。”
老太太说完之后就返回厨房，齐问杰有些哭笑不得：“话是好话，但怎的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渗人。”
我没多做理会，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已经是滴水未进，只有齐问杰在开车的时候吃了一顿。
三下五除二填饱肚子之后，我就跑去厨房，看到老太太也在喝粥。
“碗筷放下就行，赶紧上路吧。”
老太太还是冷漠，我主动帮她干着点儿洗碗的杂活，边开口搭话：“老婆婆，您为何一人独居此处？想来，也是有一番故事吧？”
“这年头变化太快了，我一个老婆子，无儿无女的，也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就干脆一个人来这地方隐居。”
我轻轻点头：“倒也是个缘由，但川渝之地好山好水多了去了，为何偏偏选在这一片险地之中？这其中，还有缘由吧？”
“没什么缘由，我喜欢这地儿而已。”老太太回答的很快。
我继续追问：“您能独居在此，还挑灯指路，肯定不是凡人。不知可听闻过‘召阴’二字？”
老太太放下了碗筷，转头和我对视，反问了我一句：“昆仑枪，普天之下只有一杆吧？”
她这已经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也干脆把昆仑枪抽出来给她看。
“您认识李昆仑？”
我说的是我师父，以老太太的年纪推算，他和我师父差不多是同一辈分。
但老太直接矢口否认：“听说过而已，召阴人中也分强弱高低，我这种不入流的妇道人家，怎有机缘得见李昆仑？倒是你，这杆昆仑枪，还是不要轻易显露了。”
我将昆仑枪收起，以为她是善意提醒，但马上又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此番荒郊野外！我就算拿出昆仑枪又如何？而且据我所知，任何一个召阴人，在见到昆仑枪之后，无不想细细观摩清楚，您倒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好奇。”
老太太转动了一下眼珠：“我年轻时候就不喜欢召阴人这个身份，也没跟随李昆仑的队伍出过力，为何要看他的枪？”
我将昆仑枪拼凑起来，指着落了锁的堂屋，老太太立马就慌了。
“您最希望的，是我们天亮就走，不想让我们多留片刻。但却又留我们吃了顿饭，是因为这院落于外界气息，自成一域。也就是说，你只要烧火做饭，饭香就能瞬间弥漫开来，掩盖住其他的味道。尤其是，这股味道，本来也不算太浓。”
老太太目色一冷：“早年听说李昆仑为召阴魁首，一身术法武艺超绝，但也没曾听闻，居然还有犬嗅之法。”
“确实没有。”我实话实话：“但昆仑枪有召阴之能，不仅能召集召阴人，更能引导阴气。我一直听着你房里的动静，你在起床之后，还在屋里做了些事。我看不到，也听不懂，但昆仑枪引领出来一道气息，我闻了出来，是贡香。”
“你早起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燃香。即便有我们两个外人在此，你都没忘了这件事，说明这是一个习惯，也是规矩。早晚三两炷，你敬的是神，还是鬼？”
老太太悠然叹了口气，甩了甩袍袖：“我都特意换了身衣裳，竟还是被你闻到了。”
我放下手里的活计，擦干双手，提起一股精气神。
“开门！让我看一眼，如是敬神，我绝不过问！如果侍奉鬼道或者妖邪，咱们再详谈一二。”
齐问杰已经堵在了门口，老太太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第一次露出笑脸，却是苦笑。
“我一个不入流的老婆子，怎敢与李昆仑斗法？你想看便看吧。”
老太太将钥匙丢了过来，我伸手接住，交给齐问杰，他即刻去开了门。
我留在厨房未动，继续盯着老太太。
没过多久，齐问杰在堂屋里叫出声来：“李哥，这里头是个灵堂！”
我心底一沉，又觉得还是不对：“你于深夜之中指引迷途之人，是为善念，但你的出身，却是鬼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