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知道的?
丫鬟视心虚的把视线别开不敢去看林小朵的脸,明明说好的大家都不跟林小朵说的,她怎么就知道了。
"嘶"
空气里又是一声倒抽气。
丫鬟听到了心头跟着一颤,自己也是女人,知道月月那事来的时候有多疼,她本人恨不得干脆找了药吃了睡死过去。
心里这么一想,有些不忍。
就看看,不说话,丫鬟投过去视线,那女人瘦小的身子蜷缩着肩膀爬在桌子上,巴掌大的全埋在手臂之间。
一定是疼的厉害了。
"要....."要不我去叫了厨房给你煮碗姜茶。
丫鬟的话到了嘴边,陡然停住,林小朵从桌子上起来,摇摇头,十分善解人意并且替对方着想的跟丫鬟说。
"没关系,你可以不用管我,反正我疼个三五天就过去了。若是不幸我疼死过去,那也不是孙府的责任,更不是你的责任,你别因为这个说了话,惹了一身官司。"
丫鬟的一身戒备,就这么被林小朵四两拨千斤给打消了。
人家才不是坏人。
丫鬟心里想着,以前她去叫林小朵去吃饭,这个女孩子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更没有打听过任何人的秘密。
她说话的时候一脸天真,肯定就是个好人。
宋管家是多心了吧!
想到这里,丫鬟彻底放松了,她上前搀着林小朵的手臂,想把她带起来,"您别生气,我带您先屋子休息,厨房里有现成的红糖和黄姜,我去给您熬,喝了就不疼了。"
林小朵抬眸,秋水剪影波光澈瀧。
这一下,丫鬟就觉得这姑娘多单纯啊!
她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丫鬟搀着林小朵往院子的方向走,林小朵肚子疼,走的慢,心里生出些愧疚,"连累你了。"
听到这话,丫鬣摇头。
心想,孙家丫鬟婆子长工多了去了,赶上过节还有外面的帮厨和厨师,这么多张嘴,这么多心思,宋管家的话,不定是那个讨打的丫鬟透给林小朵的。
"没事的,宋管家是好人,他一个人打理家里和铺子,常常深夜才回来,您是客人,家里的琐事,您看了也笑话,宋管家不是针对您。"
"嗯,我知道。”林小朵点点头。
她跟着丫鬟的步子往前走,走了两步,呼吸有些急促,"我累了,能稍微休息一下吗?"
丫鬟停下,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了一把凳子。
"这是花匠的,您若是不嫌弃,坐下休息片刻。"
"多谢。"
林小朵接过凳子冲着丫鬟腼腆一笑,这才坐了下去。
凳子是一根木头自己做的,四方的长条形,左右两边掰开中间的横木打开,就是一个凳子。
坐稳了身体,林小朵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幸好有你。"她说。
"您别这样说。"丫鬣心里也不好受,"我家里人要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小妾,是宋管家救了我,给我赎身还让我来孙府谋生,宋管家是个好人。"
当初家里把她都已经送到了那个老头子的家里,是宋秀汝路过。
用七块大洋买了她。
不仅不求回报,还让她在孙府有了家。
一想到这从前,丫鬟的脸便比刚才更白了几度,见此,林小朵低头,把话题岔开,"宋管家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我是个外人,若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孙少爷也不会饶了宋管家的。"
毕竟宋秀汝也是给人家打工的。
这话说完,丫鬟明显愣了一下,当即问林小朵,"你是才来镇上的吧!"
石子小路两边种了花草,林小朵看的认真。
陡然听到这话,脑子便迅速把原主的记忆过了一遍。
很可惜,在原主的记忆里对北城镇上的富绅孙家的记忆,只有有钱两个字,至于多有钱,有什么稀奇的事情。
原主一概不知道。
这就导致了,现在林小朵对现在的形势无法做出判断。
红唇抿了抿,林小朵才出声,"我原来是村里的,就是离镇子不远林家村。"
这就说的过去了。
丫鬟点点头,难怪不知道孙家的事情,"北城的孙家有钱人人都知道,可还有更多人知道,孙家的宋管家是顶能干的,孙老爷只要不在,那就是宋管家当家。"
"那现在不是有孙少爷吗?"林小朵追问。
丫鬣摇头。
"什么啊!"丫鬟神情带上了几分倨傲,"自从老爷走了以后,家里就是管家做主,少爷也就是做做脸面的活儿,实际上,生意还是管家出面做的。"
一个下人,把控全家。
她还是宋秀汝亲自选进来的,跟那些一般的下人不一样。
想到这里,丫鬟把拔下巴抬高了一点,腰板也更直了。
孙家有钱有势,但是里外却是靠着一个管家,孙忠轩表面上是个当家做主的,可只有天天接近的才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干的。
林小朵忽然站起来,一脸真诚,"我肚子好了,想去拜访孙太太,谢谢她借给我衣服,可以吗?"
那些问题的答案。
似乎,只有见过这个最根本的人才知道。
孙太太,从一开始抱走她的孩子的那个人,到现在,不管是宋秀汝也好,还是孙忠轩也好,都似乎是围着孙太太的。
孙忠轩对太太不离不弃,一颗真心双手捧着送到跟前。
还有宋秀汝,一个女主人和一个管家,理应阳关道和独木桥的关系,偏偏从林小朵的了解来看,似乎不是这样的。
两人的关系好像,惦念的过头了。
毕竟香水都是在身体隐秘部位,宋秀汝能沾染上孙太太的香水味道。
说明两人见面时候的距离,近的不同寻常。
这个孙太太,林小朵必须见。
丫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听到林小朵那么说了,虽然意外但是也没多想,只单纯的相信林小朵是为了去感谢太太送给她的衣服。
那衣服,可是值一百多块呢!
"太太月子,谁都不见。"丫鬣为难,其实她也好久没见过太太了。
"我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去看看,每日孙府对我照顾有加,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最好的,还借给我那么贵的衣服,连句谢谢都不说,是不是过分了些?"
林小朵把皮球踢给小丫鬟。
那丫鬟皱着眉,心里赞同,"话是这么说,可是少爷早就发过话,谁都不能....."
"桂枝,让她去。"
忽然宋秀汝的声音响起。
林小朵和被叫做桂枝的丫鬟一惊,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花圃里有数不清的花朵同时开放,好似五彩斑斓的油墨掉进了绿色的画卷里,而那声音便是从绿色的翠竹之后发出来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不断,宋秀汝从翠竹后走了出来。
他穿着白色的粗布长衫,前襟的扣子开着,似乎是干活时候热了解开的,衣襟上别着一把精巧的剪刀,用红色的布缠着。
"好巧。"宋秀汝说。
林小朵冷笑一声,"好巧。"
才怪。
从她林小朵坐下到现在,足足十几分钟过去了,就是他宋秀汝是个聋子也该发觉这里有人了。
可偏不。
非要等着她把话都说完了,他才出来。
不过,刚才似乎,宋秀汝同意她去见孙太太了。
事不宜退,林小朵问宋秀汝,"你刚才说我可以去见孙太太?"
山茶翠白如翡翠,男人发黄的粗布白衫轻轻提着,宋秀汝才慢慢从花圃里出来,顺手扌单了扌单身上的灰尘。
孙家客人,见女主人,可不是天经地义吗?
宋秀汝浅浅的笑,嘴角弯弯眼里带着亲和的光,他看看身边脸色煞白的桂枝,"你念我的好我知道,只是,以后别逢人便说自己将要被卖出过去,不然,将来的婆家可是不要你的。"
"管家。"丫鬟桂枝哑了嗓子,声音藏不住的颤抖。
这个男人,比她亲生的父亲还要替她想。
桂枝点点头,乖巧的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