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绣娘的身子养了这些日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日,苏小米他们几个便商量着,左不过银子也没有搞到,不如早点启程去京城,望月毕竟是大都市,苏小米还想早点见识见识它的繁华,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来不及去望月试试手,挣点银子来花。
这次被那赵员外摆了一道儿,她产生了一丢丢挫败感,急需去京城搞点银子涨涨士气。
启程的事情一经商定,几人用了早饭便开始各自回屋,仔仔细细一番收拾,这才向店家退了房。
客栈的掌柜的今日缺了个帮手,忙得手忙脚乱,连他们住店的银钱都算错。苏小米付了银钱,扫了一眼儿账单,蹙了蹙眉,从怀中摸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柜台上补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付的银钱,一个子儿她也不想差别人的。这是她向来的习惯。
将所有东西打点妥当,四人这便出发了。
苏小米回头望了一眼儿住了这么些日子的客栈,竟然生出点儿念念不舍的味道来,想起那经常跟她打交道的店家小二,苏小米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一切安好吧。
马蹄哒哒载着苏小米一行左弯右拐走出了小巷子,很快便到了宁州城街面上。苏小米掀起马车一角,发现街边围了一大圈人,很是热闹。
“今儿怎么突然这么热闹?”苏小米看着喧闹的一圈人,自言自语道。
“嘿!姑娘不知道吧,前边啊,在招工呢。城门外云雾山脚下赵员外祖上的那座山上发现了了不得的宝贝。说是藏了很大一个黑石头矿山,那些黑石头啊,能烧火做饭,比木材还管用。”马车夫颇为得意地八卦着。
“如今宁州城木材短缺,发现了这等宝贝那还了得?人人都说那赵员外祖上可真是积了大德。这些黑石头啊,如今价格卖得也算合理,咱们今后再也不用担心抢不到木材了。不过,开采这黑石头需要很多壮年人,前边啊,就是赵员外贴出来的招工启事咯。一天五百文钱,就这个待遇,还真是不差。比咱赶马车可强多了。”
马车夫说着,面上笑了笑,砸吧了一下嘴,很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意思。
“那是。”苏小米随意应了一声,放下车帘。心里却想着,这赵员外如此大张旗鼓招工,也不怕引来官府的人,到时候把自己套牢便是有得他受。
不过好歹路是他自己选的,福祸都自己承受吧。
苏小米倚在车壁上,突然觉得困意来袭,便开始打起盹来。一旁的杨容止转头,见她半个身子靠在车壁之上,眼睛闭着,纤长的睫毛在清丽的小脸上投下一片鸦青,一颗小脑袋在车壁上晃过来晃过去,宠溺地笑了笑,随即抬起手来,将她那颗小脑袋轻轻扶到了自己的肩头靠着。
马车载着几人很快便出了城门,苏小米半睡半醒间,忽觉马车来了个紧急刹车,她被颠了一个激灵,整个上半身便软软撞到了杨容止怀里。
这一撞,立马把她的瞌睡吓没了。她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半个身子都倒在了杨容止怀里,顿觉尴尬不已。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前边的矿山快塌了,里面还有好多人没出来呢,快点来救救他们吧。”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从前面传来。
苏小米撩开车帘跳下马车,便见马车前面便是赵员外的矿山,此刻正乱作一团。
苏小米往前紧走两步,这才发现由于那赵员外缺乏煤矿开采的经验,开采办法粗暴,且没做任何安全措施,矿山往下打的矿井显然一点不牢靠,此刻,矿山正在不断地向下掉石块,似有发生大面积垮落的风险。
“里面还有多少人没出来?”一旁的赵员外被吓得两股战战,身子抖如筛糠,说话间语气里皆是惊恐不安。
“多着呢,老爷快想想法子吧。这座山垮落下去可不得了,这下边的人全部都得埋在里头,作孽呀。这些人的家里人要是闹起来,咱们赔光了这座山也是赔不起的呀,老爷,你快想想法子吧!”一旁的中年男子抖抖索索地道。
“法子?!我有什么法子?!还不快去,让他们快出来?!快去喊呀!今儿便是喊破了嗓子,也要把这些人给我喊出来!一群废物!全部都是废物!我赵家便是养了你们这群废物,才会落得如今的地步!”那赵员外拂开中年男子,径直朝着垮落的矿山歪歪扭扭走去。
“老爷,你不要过去了,今儿风雪这么大,就算是喊破了嗓子,咱们也是喊不出里面的人的。”中年男子见赵员外朝着慢慢垮落的山角走去,忙两步追了上去。
苏小米看着渐渐垮落的山头,心头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惧来。这赵员外背信弃义,又不听她的劝告,不将煤矿开采的安全措施做好,如今酿下这等大祸,原本是罪有应得。
但苏小米想起即将被埋在矿山下的那些人,想到生龙活虎的店家小二,想到数十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如若今日全部再次丢了性命,他们的妻儿双亲,又当何等伤心欲绝?今后生计又在哪里?
想到这里,苏小米大踏步朝着前面的赵员外追去。
“快,告诉我你们请的打井的师傅在哪里?”苏小米几乎是咆哮着对那赵员外道。
“苏……苏姑娘!是你!打……打井的师傅,哦,快,赵福,快去把打井的师傅叫来!”赵员外转过头来,看到后面站着的是苏小米,绝望的眸底生出一丝亮光来,忙转身,哆哆嗦嗦对着身旁的中年男人吩咐道。
“是是是,赵福这便去。”唤作赵福的中年男人应声转头,不多时便带了一个中年男子过来。
苏小米定睛一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城门口廖记铁铺的廖铁匠。那廖铁匠被赵福拖到这边,跑得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儿,刚站稳身子,抬眼儿扫了一眼儿垮落的山头,瞬时吓得三魂丢了两魄,腿一软便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