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辰回到白家西苑已是下半夜,厢房里的安神香正好燃完一整支,叶璟辰将焚香的铜炉移到木桌后的柜子里藏起来,这才转身坐到了床边。
看着木床上的苏小米睡得安然,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脸颊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大约是因为安神香的缘故,她睡得格外香甜,微微的鼾声融化在空气里,伴随着一阵特有的香气萦绕在鼻间,让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翌日清晨,苏小米醒来的时候,叶璟辰早已穿戴齐整坐在床边,正愣愣地盯着她瞧。
苏小米抬眸,看到他俊朗的脸上神色疲惫,原本明亮的双眸今日略显暗淡,眼角微微有些水肿。
“你……昨晚没睡好?”苏小米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面颊一阵微红,只能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借以缓解尴尬的气氛。
“你的睡相如何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你觉得我能睡好?”叶璟辰站起身子来,到一旁端起一盆热水搁置在木桌上。
“快过来洗漱吧。这会儿刚好不烫了。”叶璟辰说着,将洗脸的帕子放进铜盆里。
“对不起,害你没睡好。”苏小米掀开被子下了床,有些愧疚地揉了揉头发道。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叶璟辰两步跨到床边,一把搂住了她纤瘦的腰,嘴角勾了一抹坏笑。
“大清早的,你……你要干嘛?”苏小米见他忽然这副模样,缠这声音道。
“都是你害得我没睡好,难道不要补偿一下我吗?”他说完,不由分说俯下身来,吻上了她的唇。今日他的吻格外克制而温柔,清凉如甘泉,甜蜜如花蜜。充满了爱惜,却是不容抗拒。
这样的亲密,让苏小米觉得十分不妥当,她抬起手来,作势想要推开他,小手却被他一把握在手里。“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将头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乞求,想到方才见他那般疲惫神色,苏小米一时不免有些心软,左不过挣扎也无用,便随他抱着。
叶璟辰见她不再挣扎,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角,又顺势紧了紧手臂上的力道,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将她这样踏踏实实拥在怀里,昨夜得知的那些苦痛便能减轻一些。
两人就这样相拥良久。直到廊下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二人这才松开。
“苏娘子,该用早餐了。”婆子走到廊下,咚咚几下扣响了房门。
苏小米应了一声,随即整张脸便爬上一抹绯红。虽然答应了白公子救白家小姐,但在白家府上这般缠绵,还让婆子过来催促,实在是不妥。
于是草草洗漱一番,穿戴齐整,出了门,跟着婆子到厅堂用了早饭,这才到了白家表小姐的厢房。
叶璟辰因着是外男,不宜进白家表小姐的厢房,跟苏小米交代一番,今日趁着她给白家表小姐施针的间隙出去一趟。
苏小米到了厢房,张嬷嬷按照苏小米的吩咐,将沸水煮过的针管器械用干净的纱布擦干,齐齐整整摆放在了木托盘里。
白家表小姐自昨日注射过青霉素之后,今日气色明显好了许多。昏昏沉沉睡了好几日的她,今日早上竟然醒来用了小半碗米粥。
苏小米净手之后,按照昨日的流程,从瓦罐里取出足够剂量的青霉素,吸入针筒里。
“苏娘子给我用的这是什么药?我倒是头一次见。”白家表小姐眨巴着晶亮的眼睛,盯着苏小米手拿针管的样子,好奇地开口道,她的身子尚且有些虚弱,此刻斜靠在床头,但精神头倒是恢复了不少。
“这个是青霉素,是一种抗菌药。表小姐受了刀伤,伤口感染发炎,注入这个青霉素可以破坏细菌的细胞壁,并在细菌繁殖期的时候起到杀菌的作用。”苏小米说着,拿着针管走到了床边。
一旁的张嬷嬷见状,赶紧蹲下身子,将一个软枕放在了床边,白家表小姐识趣地伸出右手,以为苏小米要给她把脉。
但奇怪的是,苏小米却抬手举起了那根针管,随后在她手腕子上拍了拍。
“嗯,你的血管太细了。昨天打针的地方还有淤青,今天换一只手打吧。”苏小米盯着白家表小姐的手腕子道。
“嗯?苏娘子看诊不号脉的吗?”白家表小姐一脸诧异地对着苏小米道。
“中医看病才先要号脉。我并不是专业的大夫,也不会号脉,只是碰巧知道一些救表小姐的法子而已。请表小姐换一只手吧。”苏小米对上白家表小姐的眼眸,一脸坦然地道。
“不是大夫?那你怎的知道这些救人的法子?我姨父姨母多年经营药材生意,苏娘子用的这种叫什么‘青霉素’的药,还有这些个扎针的器械,怎的我从来未曾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白家表小姐一脸好奇地盯着苏小米手上的针管,一边换了一只手放在软枕上。
“表小姐就权当这是一种江湖偏方吧。虽然这个青霉素表小姐从未听过见过,但自从我昨日将它注入表小姐的体内之后,表小姐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这便是好事儿。”
苏小米一边与白家表小姐聊天,一边拿出棉花团,沾了白酒在她手腕子上涂涂抹抹,不多时,便快准狠地将针管扎进了她的手腕子。
白家表小姐倒比苏小米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一针扎下去,只轻轻蹙了蹙眉,连哼也没哼一声,倒不像是大家闺秀娇滴滴受不住疼痛的模样。
“好了。”苏小米抽出针管,又取来一团棉花压在方才扎针的地方,那张嬷嬷昨日伺候过她扎针,见状忙过来,帮着压住那团棉花,片刻后,估摸着扎针的地方已不再出血,这才轻轻将那棉花团揭开,退到了一边。
苏小米转身将那针管放进木托盘,又照着昨日的话叮嘱张嬷嬷将用过的针管器械用沸水煮过,晾干,等着中午用过午饭后再用。张嬷嬷点点头,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