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王喻之听苏小米如此一说,瞪大了眼睛,“这合同又是何物?”
苏小米嘿嘿一笑,“王公子,这个合同就是契约的意思。我知道王公子定然是守信之人,不过生意人都讲究个‘立字为据’。”苏小米说着,抽出一份契约摆放在王喻之身前,
“这份是活字印刷术的专利契约,我已经在上边拟定好了,专利费用便是利润的百分之一,王公子再过目一下,如果没有异议,在上边签个名字便可以了。”苏小米笑着将自己常用的那只鸡毛笔摆放在了桌子之上。
王喻之将那份契约拿起来,看着上面的字迹,便知是这姑娘的风格。嗯,字是写得丑了点儿,不过胜在方案逻辑顺畅,条理清晰,没什么毛病。
于是一目十行,匆匆扫了一眼儿,拿起桌上的鸡毛比,刷刷刷几下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这个是版权费的契约,王公子请过目,版权费是按照利润的百分之十五来给。王公子若是觉得没有异议,便可以跟我大哥一起签个字。”苏小米说着起身,将身旁的凳子重新让给了苏青禾。
苏青禾毕竟是读书人,方才还跟王喻之在那儿高谈阔论,说的都是些诗词歌赋,针砭时事之类的话,这突然画风一转,便签起了这样的契约,属实有些难为情。
还是苏小米将他扯过来,按在了凳子上,别别扭扭签完了契约,这才将笔搁下。
“事情都谈完了吧?这下酒小菜都凉了。我去让小二再弄两个温的过来,再把这米酒给咱们温一温。”一旁的林绣娘起身出了雅间。
半盏茶水的功夫,桌上又多了几个热的下酒小菜,个人面前的米酒都换上了温的。几人就着小菜温酒,又开始聊了起来。
闲聊里,王喻之一双温润的眸子总离不开苏小米。说来也奇怪,不过是个南方来的乡下女子,但王喻之总觉得她说话做事总是那般与众不同。做事爽直,但又并不鲁莽,事事透着她独有的章法。
席间,苏小米又将如何打造书肆的风格,如何添些饮品之类的经验建议说与了王喻之,王喻之听得是津津有味,两眼放光。
“真是没想到,苏姑娘对经营书肆还有这么多的独到见解,改日在下还真想请苏姑娘到府上一聚。我爹爹若是见着苏姑娘,估计能聊上一整天。”
“喻之兄哪里的话,这疯丫头,整日里神神叨叨的。伯父可是在京城经营书肆,见识自然比我们广阔多了。来来来,我们再举一杯,不日便是春闱,先预祝我们各人都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苏青禾举起手中酒杯道。
听苏青禾这般说,几人都笑着端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不多时,各人面前的半壶温酒便空了。
眼瞅着时辰不早了,几人起身告别。王喻之执意结下当日的酒钱,一来他毕竟是京城人士,这次请客算是进地主之谊,二来也是为了感谢苏青禾帮他整理的这些科考资料。
几人站在小酒馆门口,又说了一些客套话,便就此别过。
晚上亥时的大街上已然冷清了不少,苏青禾、苏小米、杨容止和林绣娘一行四人走在街上,杨伯的马车就停在相隔一条街的巷子外。
充实有趣的京城之旅就这样结束了,几人踏着疲惫的步子走在巷子口。
苏小米原本就不胜酒力,今日桌上聊得愉快,又多饮了两杯米酒,此刻步子有些虚浮。这时,巷子口划过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苏小米恍惚间觉得那身影竟与陆凌风有几分相似。抬手正要喊出口,又想起来他不是在山上军营吗?
许是饮多了眼花吧。苏小米这般想着,甩了甩头,终是未出声,任由林绣娘搀扶着朝着巷子外的马车走去。
“信都送过去了吧?”长身玉立于巷子口的白衣男子出声道。
“回陆公子,信送过去了。”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答道。
“没有惊动瑜王府其它人吧?”白衣男子转过身子来,夜色朦胧,却丝毫掩盖不住他那张俊脸的光芒。
“小的办事,请陆公子放心。信直接给的郡主的贴身丫鬟爱月。”黑衣中年男子躬身答道。
“那就好。去吧。”白衣男子勾唇一笑,对着那中年男子挥了挥手。
中年男子拱拱手,转身消失在巷子尽头。
瑜王府角门。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慌慌张张敲响了门,来开门的小厮先是左右瞧了瞧没人盯着,这才轻轻将木门挪开一条缝,从门缝里扫了一眼儿,外边的姑娘正是事先约好从角门出去买花灯的大丫鬟爱月,这才小心翼翼将门打开,将那姑娘放了进来。
“爱月姑娘,花灯买到了吗?”小厮轻声问。
“买到了,多谢卢护院。”爱月说着,四下打量一番,见周围没人,于是赶紧从怀中摸出几个碎银子来,塞到了那小厮手中。
“郡主这几日茶饭不思,若是看到这花灯定能喜笑颜开。咱们做奴才的,就盼着主子高兴,我们也能少挨两顿打,多些赏钱。今日之事,陆护院可千万不可说出去,不然你我的小命可都没了。”爱月给了银子,又对着那小厮仔细叮嘱一番。
“爱月姑娘放心,今天的事儿,我一个字也不会多说的。”小厮收下了银子,连连点头道。
爱月听小厮这般说,这才提起手上花灯,急匆匆朝着丹阳郡主的闺房走去。
刚走到闺房外的小院儿,便瞧见丹阳郡主早已候在那儿。
“哎哟,这么冷的天儿,郡主怎么也不披个披风,小心着凉。”看见郡主,爱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花灯呢?这便是陆公子给我的花灯?”丹阳郡主眼睛有些浮肿,自打上次进宫见了太后以来,她便知道她与苍狼皇子和亲一事板上钉钉。
说来也真是好笑,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摆脱与安南侯府的亲事,刚从一个火坑里爬出来,又被逼着跳进了另一个火坑。即便是自小生在富贵窝里的郡主又如何?还不是摆脱不了被人当作提线木偶的悲惨命运。
丹阳郡主这般想着,蹲下身子,接过了丫鬟手中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