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出去的时候,可有人瞧见你没?”丹阳郡主起身,问一旁的丫鬟爱月。
“郡主放心,奴婢从角门出去又从角门回来的,那儿今晚只有卢护院守着,他一向嘴严,不会说出去的。”爱月道。
“那便好。”丹阳郡主松下一口气来,提着花灯快步回了厢房。
花灯是时下京城情侣间最流行的互赠款式——莲花灯,这莲花灯取“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之意。
丹阳郡主捧着陆凌风送过来的这个莲花灯,想到这莲花灯的喻义,耳根一下子便一片绯红。
上一次当她得知自己要与安南侯府的世子结亲之时,不远千里只身南下,他却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她一时伤透了心。可这一次,得知她要与苍狼的皇子结亲,竟然托人送来了莲花灯,难道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有自己的位置的?
自从那日瑜王从琉璃殿回来,她得知自己要与苍狼皇子结亲之后,每日以泪洗面。
与安南侯府的亲事虽然也是父母之命,但好在瑜王一向疼她。瑜王妃又只有她一个嫡出的女儿。王妃母族在大靖朝全国各地经营金楼,富可敌国。因此,瑜王对王妃也是有几分忌惮的。
也正因为这样,与安南侯府的亲事,她还可以闹一闹,闹腾得多了,瑜王看在王妃的面上,最终还是妥协了。
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这和亲可是太后和皇上一致认同的亲事,往大了说那可是圣旨。纵然瑜王如今权倾朝野,他也是不敢为了女儿的婚事公然抗旨的。
和亲已成定局,她原本早已心如死灰,连挣扎抗争的力气都懒得使了。可他突然送来的一个花灯,又在她刚刚暗淡下去的意念上点了一把火。
“除了这个花灯,陆公子可还留下什么话吗?”丹阳郡主捧着花灯想了半晌,这才转身,问一旁的爱月。
听丹阳郡主如此一问,爱月愣了愣,想了半晌,这才道,“回郡主,公子只让一个中年老奴送了这一盏花灯过来,倒也并未留下什么话。不过那老奴走之前倒是反复叮嘱奴婢,这莲花灯所用的灯油不禁燃,让奴婢一定记得及时添换灯油。”
“添换灯油?”丹阳郡主重复着这句话,半晌,忽然将花灯置于桌上,抬手轻轻取出里面的灯台,只见在灯台下面竟然压着一张淡粉色的信笺。
丹阳郡主赶紧将信笺取出来,一颗心早已砰砰乱跳得不成样子。颤抖着双手将那信纸打开,陆凌风洒脱飘逸的笔迹映入眼帘。
丹阳郡主亲启:自上次锦西一别数日,多日不见,可安好?吾日日念郡主而不自知,一度欲去王府寻郡主,又恐太过唐突。近日听闻郡主将与苍狼皇子和亲,瞬时肝肠寸断,日日茶饭不思。直至此刻,方才深知郡主早已深入吾心。遇一人,山水有逢,念一人,风过轻澜,执一人,潋水之滨,终一人,悱恻至生。如若郡主心中亦是如此,三日后,城南门下柳树旁,不见不散。
丹阳郡主颤抖着一双手,将信上所书读完,再抬眸时,早已泪流满面。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陆公子又说了什么气话把郡主气成这副模样?”爱月提心吊胆道,丹阳郡主每次生气,近身伺候的奴婢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她这是被打怕了。
“没什么。爱月,你去把惜花叫进来。”丹阳郡主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出声道。
爱月应声,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门。不多时便将惜花一同叫了进来。
“爱月,惜花,你们俩过来,把门关上。”丹阳郡主此刻已经坐在了榻上,面上虽有泪痕,但精气神却比前面几日要好上好几倍,嘴角竟然有了一丝多日不见的笑意。
“惜花,柜子里我的所有珠钗首饰全都拿出来清点一遍。爱月,将自我出生开始,祖父祖母,爹爹娘亲,以及各位长辈送过得的值钱的东西全部清点出来,包括前几日娘亲给我的那几个庄子地契,全部拿出来。”
爱月和惜花一听,瞬时脸色骤变。
“郡主这是要作何?”爱月颤声道。
“本郡主交代的事情你只管去做?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了?”丹阳郡主擦干泪痕,恢复了以往的骄纵蛮横。
“是。奴婢不敢,奴婢这便去清点。”爱月被吓得身子一抖,连连俯身道。
话音落地,跟着惜花战战兢兢退到一边,开始翻箱倒柜,将丹阳郡主方才所说一一清点了一番。
两人忙活至夜深,终于将丹阳郡主所说之物一一清点完毕,珠钗首饰以及各类之前的物件估计搜出了三大箱子,庄子田契厚厚一叠,均搁置在床榻面前的小几上。
虽已夜深,但今日郡主似乎毫无睡意,全程盯着二人将物件收拾妥当,这才道,“爱月,你去把张嬷嬷叫来。”
爱月应声,匆匆退出房门,顷刻回来时,后面跟了个年逾五十的老婆子。
“郡主金玉之身,这么晚了还不歇息,不知叫老奴过来是为何事?”老婆子进门便跪下,磕了个头。
“张嬷嬷请起。”丹阳郡主起身,挥了挥手,示意爱月和惜花退出房门。
“嬷嬷自小便照料我,你我主仆一场,感情甚笃,今日我叫嬷嬷过来,是有一事相求。”丹阳郡主缓声道。
“郡主哪里的话,郡主有何事尽管吩咐老奴便是,何来相求一说?郡主这般说,可让老奴如何消受得起?”老嬷嬷说着话,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一些。
“嬷嬷既然这般说,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嬷嬷跟府上王管家向来私交甚好,可否托他帮我办一件事请?这件事情,必定在三日之内完成,速战速决,且绝不能让王府任何一人知晓。”丹阳郡主压低了声音道。
“是。老奴嘴严,郡主尽管放心。不知郡主交代的事情为何事?”张嬷嬷听郡主这般说,心里早已擂起了鼓,这个娇纵蛮狠的小祖宗,自出生开始就没消停过,今日突然这般客气,也不知道又要使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