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不要在老夫面前说出这个胆大妄为的话,不要以为景兰宣愿意拿自己的命,换你的活,老夫就真的不会在杀了他之后,在将你灭口!”船夫听到有人说景无忧的坏话,就会下意识的气恼不已,他冷哼着:“老夫跟枉死的弟弟都跟随在王夜身边许多年,看着他在战场上如何打胜一场场硬仗,保护天耀和平的,而你面前的这个昏君,却靠一些下三滥不堪入目的手段,而登基成了皇帝,这个皇位原本就是应该属于无忧王爷的,放眼整个天耀,也已经没有比他更适合成为一国之君的人选了!”
船夫就这样倔强的认为着,他对景无忧无疑是忠心耿耿的,也对他的精锐头脑跟在战场上杀敌的勇敢而钦佩不已,他傻傻的认为,只有杀了景兰宣,皇位空缺,才能让景无忧有机会接任皇位。
可是这种说法,在任了了看来,无疑是最可笑不过的了,她终于忍不住仰头冷笑起来,船夫觉得气愤不已,可又不能现在就放下手里近在眼前的羔羊,上前跟她问个清楚,于是只能在竹筏的另外一边,没好气的质问着:“你到底笑什么?难道觉得老夫所说的不对吗?还是你觉得天耀另外还有别人,会比无忧王爷更加适合这个皇位?”
“不,景无忧适不适合这个皇位我并不知道。”任了了说话的时候,显得信心满满,面对船夫那双似乎可以杀死人的眼睛,她继续说:“但是我唯一知道,也是绝对能够百分之百确认的就是,皇位绝对不会适合景无忧。”
一席话,让船夫愣在了原地,可是很快他就恢复了之前的冷漠,面对任了了自信满满的回答,他继续不信的冷哼着:“你这个小兄弟可知道,你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都能让老夫当成是杀死你的原因?老夫允许你辱骂老夫,但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诋毁无忧王爷,甚至还连名带姓的称呼他,那个身份尊贵的人,是绝对不能够收到你这样羞辱的!”
“可他的确就叫景无忧,对你们来说,他是在尊贵不过的王爷,可是对我来说,他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喜欢独处,很知道照顾别人的男子。”说着,任了了将梳着的头发披散来开,顿时长发伴随着湖面的风而飘飘洒洒着,再加上嘴角边那精致的笑容,就好像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仙子般,那种美貌是绝对没有办法遮掩的,不断惊天动地,却也让人感觉移不开眼睛。
不只是船夫,就连景兰宣都看得有些痴迷了,他自从她大婚的那天就知道,她长了一张让人看了就会觉得很舒服的脸,可是今天才正式的这么近距离的观赏,真的可以说是赏心悦目。
船夫愣了愣,他并不是欣赏任了了的美貌,而是很好奇她之前所说的那番话,就好像跟景无忧的关系很熟悉似的,竟然能够将他的习惯说的这样贴切到位,甚至就连他都并不能察觉的完完全全。
任了了披散开长发之后,看了景兰宣一眼,有些道歉的笑笑,这才继续跟船夫说:“很抱歉我诋毁了你心里那个像神一样的男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所谓的神,其实也不过是个冷了知道穿衣服,饿了知道吃饭的普通人?请不要将你们的幻想强加到他的身上,如果你今日真的杀了新帝,或许在你看来是为了帮助景无忧登上皇位,可是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怎么看?景无忧为了自己的皇位,竟然命令以前的下属杀了新帝?”
“不不不,这并不是无忧王爷命令老夫做的,而是老夫自己想要报仇,让枉死的那么多家人安息。”听到任了了的话,船夫立即不断的摇头,天知道,他这样的行为不过是出于私心,怎么能够将这这么重的罪名扣到景无忧的头上?毕竟他自从侥幸活下来之后,就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等待合适机会,甚至就连景无忧也不知道他还活着的事实。
并没有理会船夫的解释,阳光下,她飘飘长发下露出一抹轻轻的微笑,面对对方的慌张,她继续说:“可大概全天地下也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会这样认为,一旦你真的杀了新帝,那么所有人就会将这种耻辱的罪名强加到景无忧身上,他们并不会理会他是不是真的参与到了这件事情当中?只会记得你曾经是他的部下,忠诚于他,唯命是从于他。”
船夫似乎因为任了了的话,有些犹豫了,他对景无忧忠心耿耿许多个年头,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抗战杀敌,之所以存活下来之后没有立即去找他,就是担心自己诛九族的罪名会连累到他,可经过任了了这样一分析之后,似乎景兰宣真的杀不得,并不是他不想,而是害怕真的会最后让景无忧承担起这种弑弟篡位的罪名。
事到如今,任了了却仍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她担心如果自己的语气有些懦弱或者犹豫的话,会让这种好不容易才稍稍稳定下来的局面,再起波澜,看得出来对面船夫跟景兰宣之间的仇恨,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但是如果今日真的对景兰宣下手的话,那么后果他也绝对逃脱不掉,与其如此送上自己的性命,倒还不如用他最在意的方式,逼他彻底抛下复仇的心思,就算是跑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重新开始,那也毕竟是活着的一种方式。
勒着景兰宣脖子的动作有些略微的颤抖,虽然也还没有完全放开他,可是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却能够让景兰宣重新勉强呼吸,他的思维慢慢清晰起来,将任了了跟船夫之间的对话也事情的一清二楚。
她在遇到危险之后的理智,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如果说换做是别的女人,大概就算不昏倒,也会不断的尖叫失控,可是她非但是没有,竟然还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想方设法改变船夫的注意力,这样倔强的女子实在是少见。
船夫似乎也察觉到了任了了的与众不同,抬头重新看着她,以一种狐疑的态度问:“有个疑问从刚才开始我就很想问你了,你这样处处为无忧王爷着想,并且还能将我做错的事情一一分析出来,你究竟是谁?跟无忧王爷又有什么样的关联?”
这个问题,让任了了觉得羞涩,景兰宣觉得不舒服,他并不希望任了了会承认跟景无忧之间的关系,他霸道的期望着,任了了跟景无忧之间只不过是被他赐婚的关系,而景无忧也会像是对待别的女人那样,冷漠的待她,不与她同房,或许只有这样才会让他觉得舒服一些,不会因为当初匆忙的决定而后悔。
可是,任了了却并没有否认,虽然她还是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承认她跟景无忧之间的关联,可是说出来之后的这种感觉,似乎也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差劲,刚才还冷静的脸上,似乎是被染上了两坨胭脂,她继续微笑着,可是语气中却带着一种小女人的娇羞,她说:“实不相瞒老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闻过无忧王府最近刚刚迎娶了一位八王妃?”
“这个当然,整个天耀都城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还说无忧王爷自从迎娶新的王府进门之后,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很多百姓都私底下传说,似乎这位八王妃是仙女下凡跑来拯救无忧王爷的呢。”说完,船夫看着早已经笑的合不拢嘴的任了了,似乎有些释然了,“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小姐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八王妃了吧?属下真是该死,竟然差一点就将八王妃你弄伤,实在是大不敬的罪名啊!”
说着,船夫也不再理会什么报仇,直接将景兰宣放开,然后自己跪倒在了任了了的脚下,脸上满是恭敬,好想他现在跪着的人并不是叫任了了,而是景无忧本人似的。
任了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年迈的老人家跪过,忽然有种心虚的念头浮现上心头,不过她还是赶紧将船夫搀扶起来,看了看还在被捆绑着双手的景兰宣,她问:“不知道老先生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再为难新帝了?无论如何他都是天耀的新帝,而且据我所知王爷真的并无心贪恋皇位,在边境英勇杀敌也只是为了保护都城的百姓们吧。”
船夫的脸上带着一丝惭愧的神情,说来也真是不应该,他跟随在景无忧的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读不懂他究竟想要什么?倒是眼前的八王妃,嫁到无忧王府也只不过是几天而已,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就猜懂他的心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仍旧有些不甘心的点点头,船夫伸手将景兰宣的绳子解开,将之前握着的利剑也抛到水中,看着宝剑慢慢消失在深水中,就好像他的仇恨也在随之选择放下似的。
“也罢也罢,就像八王妃你说的那样,死去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我报仇,杀了仇人而复活的,还是需要关心活着的人的处境才对,无忧王爷对老夫有知遇之恩,今天答应八王妃你的请求,也算是偿还了一部分王爷对老夫的器重,那些仇恨老夫会像八王妃你教的那样,尽量淡淡遗忘,希望时间真的能够冲散开一切的氤氲。”
他开始像之前那样重新划动竹筏,本就年迈,再加上稍微有些驼背,他这样的脸庞在别人看来是绝对不具有危险性的,如果不是任了了曾经亲眼看见,他拿着利剑指着景兰宣,那么样面目狰狞的话,也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切的。
想要上前去查看景兰宣的情况,可是碍于他们的身份,任了了只是跪倒在他脚下,紧紧低着头,哀求道:“新帝,了了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新帝不管是看在王爷的份上也好,看在以前毕竟因为一个小小的决定,而导致别人的家庭满门抄斩也好,都一定要答应了了这个要求。”
两个人的身份都公之于众之后,这样的情景可能就是最为尴尬的,两个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可以没大没小,没心没肺的说话,她开始对他说话处处小心翼翼,就好像大多数人看见他时候的那样,将他当成了似乎动不动就会发怒的老虎,他有些心疼起来,对景无忧的嫉妒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