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初夏和董千瑾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到王府的,彼时樱儿正在洗漱。
“小姐,吓死我了,你怎么整夜都没回来?”
樱儿见赵初夏回家,赶紧迎上去,若不是昨夜千落福晋去别院居住通不了消息,她早就过去汇报了。
赵初夏脸一红,想起在山坡上和董千瑾的那个吻,轻声道,“没,没什么,只是和朋友外出罢了。”
说完,也不等樱儿说什么就快步进入房间,用力将门关上。
樱儿大感不解,不过想着赵初夏已经安然回来,心到底放回肚子里,赵初夏在房里小憩会儿后起床洗漱和樱儿一同去千落福晋房内。
年关时千落福晋体谅众姐妹,免了她们请安的惯例,如今过了元宵节意味着这个年已经过去,府里众姐妹自然还是要依例行事。
赵初夏在千落福晋院子遇上柳芙蓉、沈青梅、余慧识、林礼娘、宫雪清、席菲儿几人,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还是在当年,她刚进王府的那个时候。
只是,她们八人,那可怜的薛媚莱已死,只剩下其他七人。
想起薛媚莱,赵初夏下意识地朝站在柱子边上的夕月看了一眼,一袭白衣,盈盈可握的细腰,剪水双眸,如果不是已知真相,赵初夏真不敢相信她会是凶手。
一众姐妹皆是有说有笑,唯独夕月站在角落里不与人攀谈,赵初夏叹了口气,终究也是越过她没上前打招呼。
何必,为了她而成为众矢之的。
“哎呀,这不是赵老板嘛,怎么,你的店刚开张没两日,今儿个就有空来给福晋请安?”
在赵初夏进屋之前,一清丽尖酸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熟悉的声音让赵初夏不由苦笑。
“人外我是赵老板,可在府里福晋是我姐姐,难道你以为因为别的事就可以废了对福晋的礼仪吗?”
说完,转头直直看向席菲儿的眼睛,后者似乎没料到赵初夏会直接丢出个软钉子给她碰,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赵初夏露出抹轻蔑的笑容,这次她在皇城开店,势必已经引起府里众人的注意和敌视,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刻意隐藏礼让,免得叫人误会她是好欺负的。
这也是她直接让席菲儿下不了台面的缘故,这一招是杀鸡儆猴,只是没想到席菲儿只是个纸老虎,经不得半点风波,倒是自己看高她了。
“夫人们,福晋请你们进去。”
好在这时,千落福晋的丫鬟福絮出来,可以看到席菲儿明显松了口气,不过看赵初夏的眼神又毒辣几分,赵初夏只当没有看见。
千落福晋还是靠在塌上见人,众姐妹行礼后,依旧是聊聊家常,末了,千落福晋吩咐福絮将一锦盒送到夕月面前。
“昨儿个是你生辰,本要给你好好操办的,只是你执意不肯,这份礼你且收下吧。”
众人纷纷诧异,都是王爷的女人,即便不受董千瑾宠爱,每当生辰的时候,也会举办个家宴庆祝下,没想到夕月藏得这样深。
不过心里虽然诧异,或是幸灾乐祸,众人面上都不肯表露半分,只假装亲热,嘴上纷纷说着客套话。
赵初夏原本端着茶盅的手一顿,很快便像无事人似的抿了一口。
夕月表情淡漠,似乎和众人格格不入,甚至没有要接福晋礼物的意思,还在她身旁的贴身丫鬟对势头不对,伸手接了过去。
“姐姐,你店里的生意可好?”不知何时,柳芙蓉跻身到赵初夏身旁,脸上挂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赵初夏眉头微挑,她同柳芙蓉素无来往,今日她怎会主动攀谈,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回以一笑,“还好,开张不过两日,倒也看不出什么苗头。”
“姐姐真是客套。”柳芙蓉又笑了笑道,“姐妹们都很羡慕你呢,王爷待你可真是好啊,我听说地契可是你亲自选的……”
柳芙蓉这话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赵初夏面色一冷,隐约知道柳芙蓉也不过是笑里藏刀罢了。
“妹妹真爱说笑,即便银夏阁赚了钱,那也是王府的,也是大家的,怎么说是姐姐一个人的福气呢?”
赵初夏的话无懈可击,柳芙蓉倒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但她很快话锋一转道,“钱财倒是身外事,不过王爷的心意可是难得,听说昨儿个从宫里回来之后,陪了姐姐一宿呢。”
赵初夏闻言并没有吱声,用余光迅速扫了一眼夕月,虽然夕月的表情稍纵即逝,但赵初夏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抹阴冷。
“妹妹从哪儿听说的?难不成妹妹还派人跟踪着王爷不成”既然知道柳芙蓉不怀好意,赵初夏也不再打马虎眼,言语间尖锐起来。
柳芙蓉语气一窒,颇有些尴尬道,“姐姐真爱开玩笑,妹妹哪儿敢,只是听人说的罢了……”
“妹妹可要知道,道听途说未必是真,拿出来当事实讲就有不便是非的嫌疑了。”赵初夏脸上笑意不见,但话头里带上了几分疏离。
“姐姐教训的是。”
柳芙蓉本来是上来找茬的,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脸上讪讪的,应了一句就退到后面去,室内气氛一时僵住。
“行了,今日我也乏了,大家都散了吧。”好在千落福晋很快放行,众人与她辞别后纷纷从屋内退出。
赵初夏的好心情顿时淡然无存,她并不想与人争什么,却没想到刚与众人见面,便有人接二连三给她找不痛快。
“小姐,我们去哪儿啊?”
樱儿追上前头快步离开的赵初夏,皇城下的银夏阁请了个专门的人打理,她们并不需要日日去那儿。
“去找沈姐姐玩会儿吧。”赵初夏说着转身,站在墙角等还未从里面出来的沈青梅。
“妹妹,去我屋里玩会儿可好?”
沈青梅一见到赵初夏就邀请她,赵初夏笑得高兴,“姐姐和我真是心有灵犀,你院子里的油菜花开得好,我正想去看呢。”
赵初夏在沈青梅房内玩到用午膳的时间才回,夜里,四周寂静无声,赵初夏也睡得正沉。
次日,起床后的赵初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起身在房内四周踱步,樱儿不解她为何如此烦躁,“小姐,你是不是想去店里看看?”
由于马上就快到董千瑾生辰了,府里非常忙,加上怕府里女眷外出在节骨眼上出岔子,因此千落福晋下了禁令,不让女眷无事外出。
“没有。”
赵初夏摇头,脚上不意踩到某个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迅速低头,将那根已经枯萎的树枝捡起来,眼神不由幽深几分。
“小姐,你真是越来越神神叨叨了。”
樱儿无奈地摇摇头,见赵初夏连根破树枝都可以盯着瞧半天,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她了。
赵初夏在百无聊赖中度过一天,夜里,樱儿在外间睡得呼噜直响,赵初夏却瞪着眼睛瞧着帐顶怎么也无法入睡。
耳边传来细微几近不可闻的细微响声,但还是让屏气等待的赵初夏听到,她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朝着窗户外面的黑色身影追过去。
前面的黑衣人行动非常快,不过每隔一段时间总是会停下一会儿,似乎在等赵初夏跟上,片刻之后,赵初夏发现自己身处假山附近。
“你跟着我干什么?”黑衣人没有回答,用冰凉的语气说道。
“你在我房内留下线索,不就是为了让我过来找你吗?”
赵初夏表情淡淡的,并不因为身处荒无人烟的地方而害怕,昨夜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她房间却没被人发现,若是想对她不利早就下手了。
黑衣人并没接茬,但沉默表示了默认,过了会儿他转过身子,将脸上的黑布取下,赵初夏认出是在地下室帮她隐藏的老者。
“你是何人,找我出来为了何事?”赵初夏更是放心,她下意识地觉得那老者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你叫我卫老吧。”老者声音带着戒备,似乎深怕被发现似得,“你听我一句劝,别留在王府了,否则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什么?”
赵初夏骇然,她今日也知王府明里暗里都是勾心斗角,但夕月不是恢复正常了吗,不至于还要出人命吧?
“总之你听我一句劝就对了。”老者显得有些不耐烦,烦躁地望着望月阁附近,那里正有巡逻兵在靠近,“记得,离那个男人远点,靠近他对你没有好处。”
说完,一个转身,消失在赵初夏眼前。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赵初夏躲在草丛里,避开那些巡逻兵,在回去的路上,她脑中始终萦绕着卫老那句话:离那个男人远点。
赵初夏沉思许久,王府中和她有关系的男人,除了董千瑾再无他人。
难道卫老已经知道自己并非完璧之事,提醒自己靠近董千瑾只会是飞蛾扑火,徒惹一身伤悲?可是,若真是那样,卫老应该去阻止董千瑾靠近自己才对。
赵初夏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脑中乱糟糟的,觉得太阳顶直跳,烦躁地吐了口气,起身摸索着回到房内。
樱儿仍旧睡得很香,赵初夏有时候真佩服她的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