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墨送回那两个白玉瓶子的时候,萧卿颜没有丝毫的意外,只不过池君墨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色又恢复了原来的惨白,甚至还有犯青的趋势。萧卿颜支起下巴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并没有多说什么。
池君墨反倒是先开口了:“郡主,小王叨扰郡主多时,今日前来是来辞别的。”
萧卿颜扬了扬眉毛笑了,她也想过池君墨会提出这等要求,只不过这家伙却还没有看清局势。池君墨难道不知道这玉明苑的安全程度可比战王府强上许多么?最主要的一点是如果让池君墨远离了她的视线,那她萧卿颜还怎么下这一盘棋?
萧卿颜摇着团扇笑着说:“可见王爷还是没有看清楚形势啊,你现在难道不知道梁帝就是要将我与你绑在一起么?你如果走出去了说不得局势更加险峻呢。”
萧卿颜的话让池君墨一头雾水,当时是自己一时冲动保下了端华郡主,用了帅印做了抵押,现在自己出去怎么就成了池君煜处心积虑想要他和眼前这位东晋郡主绑在一块了?
萧卿颜看了一眼池君墨慢声细语地说:“王爷当真是只会打仗的呆子了,这点手段都看不出来了,还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池君墨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便笑着说:“王爷就算是在皇宫之中安插了人手又如何,那到底是陛下的地盘,你的人手就算是再厉害还能不受一点阻碍地在第一时间来通知你么?”
萧卿颜的话已经是说到这儿了池君墨要还真的不懂就是真的傻子了。池君墨不得不苦笑,最了解自己的人说不得就是自己这个好大哥了,真的将自己的心里拿捏地准确。这一次是自己彻底输了,亏他还以为自己是保住了端华郡主,如今看来自己不过是被端华郡主保住了罢了。
萧卿颜将团扇放了下来,眼角处的蔷薇花随着眼角的弯起舒展开来:“王爷还要走出这个玉明苑么?”
池君墨沉默不语,本以为是他做了一件善事却不曾想竟然是自己背负了一个巨大的人情。池君墨艰难的开口:“郡主为何要保我?”
萧卿颜漫不经心地说:“本郡不过是为了求一个平衡罢了,不过现在依本郡看梁帝陛下的对付你的下一招就是提拔杨家了,杨家的大郎也有十六岁了吧。”
当年让池君墨出军西北其中有一个缘故就是杨家无将,如今杨家的儿郎已经长成一位了,池君兮也培养出来了,那么池君墨这个所谓的战神也不再是一支独秀了。萧卿颜笑着看着池君墨变了脸色继续提了一句:“这未来坐在凤椅上的皇后又是谁,王爷也忘了,楚蓉为什么会被梁帝处理的那般迅速,王爷还看不清么?”
池君墨张了张嘴终于出声了:“所以郡主想要的是一个平衡,一个内乱的北梁。”保住了他就意味着池君煜与他之间的内耗就会持续下去。萧卿颜只不过不想看到一个停止内乱的北梁并非是好心救他。
萧卿颜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笑了:“也不尽然,北梁无论内乱都与东晋没有什么大关系,如果王爷真的想要结束内乱,本郡说不得会帮你呢,就看王爷愿不愿意了。”
萧卿颜的话就是藏着毒药的蜜糖,明知道那是剧毒但是蜜糖的香味还是让人口舌都干燥了。池君墨叹了一声:“我想知道为何郡主要帮我?”
萧卿颜扫了一眼池君墨慢条斯理地说:“相较于池君煜,王爷您更加值得信任一些,何况杨家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萧卿颜说完就朝郝叔使了一个眼色。郝叔会意会意将一个有一些古旧但是保存完好的樟木匣子放在了池君墨面前。
池君墨打开了匣子,便看见了诸多信封还有一瓶小东西,他将信件全都打开来一看上面是空无一字,但是纸张很是奇怪都是用油浸过一样竟然没有随着时间碎掉。池君墨也是见过诸多新奇玩意的人便让郝叔给他一盆水,将那小东西里面的物体洒在了水中,然后将纸张泡在了水中,墨迹就慢慢展现开来了。
萧卿颜知道这上面的东西肯定会让池君墨受不了的,谁叫那上面都是杨家通敌卖国的信息呢。养匪为患,贩卖私盐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但是那些通敌卖国的证据可是让人看着很是心寒呢。
要说萧卿颜为什么有这东西,还得是自家好姐姐帮的忙,这东西实际上一直尘封在东晋皇宫之中,年代实在是有些久远了,可是东晋先皇有一个好习惯就是喜欢将文件全部保存下来还是分门别类的。
在献给东晋的陈情书之中,语句真是谄媚无比,句句将自己比作了山野村夫,却是一个有青云之志的山野村夫,希望东晋派兵在北梁巡视,杨家在内地起事两厢会和。一旦事成,北梁必是东晋归属之国。
不过杨家的做法东晋先皇也是看不上的,收了那投诚信后假意允诺了实际上是等着那杨家反了,北梁内乱好去捞上一杯羹。只可惜杨家太不争气竟然在一次战场上被北梁先帝断粮草后活活给拖死了,唯一留下的是一个不成器的小儿子。那一次计划就成了一个笑话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了。
这一封封信件就像是一把把飞刀直接将池君墨心中那个伟岸光正的外公形象砸了一个粉碎。萧卿颜看着面色铁青的池君墨笑了:“怎么觉得受不了了,这可是杨老将军的亲笔信,如果王爷不相信大可去对照一番。”
对于杨老将军,萧卿颜可不认为马革裹尸,为国捐躯是那位投机取巧的国公爷的梦想,这人能扶持北梁先皇登基就没有什么伦理道德可言了。而且人的贪欲是无底线的,杨家的地位有多高,胃口就有多大。池君墨的父亲怎么说也是杨家一力扶持上来,会有北梁当属杨家的想法也不为过。
池君墨的眼睛有些无神了,他狠狠地晃了晃脑袋:“郡主为何拿这些给我,以东晋的利益来说杨家不是最趁手的工具么?”
萧卿颜听到池君墨这样说便笑了,北梁哪里能和东晋相比。东晋君主都是从蛊鼎厮杀出来的蛊皇,什么狠辣的事情没干过,什么恶毒的事情没做过。这样的皇位继承者凭借的可不是运气而是心机和手腕还有长远的目光。而这样的人最恨的就是叛徒。北梁的继承制度很好地减少了皇室成员内部的消耗,但是带来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的竞争环境很平和。
长久以来的保障制度消磨了北梁皇子的野心,北梁的历史之中也出现过北梁先皇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人物,池君煜算是很好的继承了这个男人的性格可惜了没有继承到他父亲的全部智慧。
萧卿颜慢悠悠地说:“不是哟,我东晋最不喜欢的就是中山狼了,因为他会害人第一次就会害人第二次。吾皇不傻,就算是真的利用了,那杨家成了事的第二天我东晋的大军就会驻扎在你这北梁的京都之上。毕竟附属国还是没有国土这两个字好听的。”
池君墨哑口无言只能闭上眼睛十分痛苦地说:“你让小王想想,好好想想。”
萧卿颜懒洋洋地说:“王爷好好想想,本郡就不送了,郝叔送客。”
池君墨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看着那颇有些萧索的背影萧卿颜轻轻一心道:没了挚爱,没了母亲,兄弟反目,甚至连信仰都是荒谬了,本郡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到多久?萧卿颜是要一个平衡点,但是这平衡点的棋子可不能是现在的池君墨而应该是由恨意浇灌的恶之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