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鄑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自诩清高之人,却被人狠狠地戳穿了皮囊,他现在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他不能,他还是宁王殿下,怎么样都要互助皇家的颜面。池君鄑握紧手中的笔:“箫卿颜,就算你能证明我这山水画都是请的代笔,你总不能说这书法是假的吧?”
箫卿颜看了一眼池君鄑,只觉得这个人转移视线的法子着实是荒唐,竟然拿出他另外一个弱项出来了。池君鄑不得不说字还是看得过去的,可是总就是模仿他人没有自己的风骨。箫卿颜轻笑一声:“是啊,宁王殿下的字确实是不错,可惜了,无骨!”
无骨,这个评价是对书法最大的贬低,字如骨必须立起来,可是箫卿颜直接就说这是无骨的字。池君鄑用拿笔的手指着箫卿颜,那上面的墨水差点溅在了箫卿颜的脸上:“箫卿颜你说什么?”
箫卿颜偏了偏头:“实话而已,宁王何必动怒,都说您的字是一绝,可是在我看来确实是无骨。”
池君鄑看着箫卿颜那一张明艳动人的脸,恨不得瞪出两个孔来。大怒之下说出了让所有人都啼笑皆非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有本事你写出来。”
箫卿颜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池君鄑:“宁王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为真。”池君鄑涨红着脸但是还是很自负地说,“如果你写出比我好的字来,那么本王自愿退出弘文馆。”
箫卿颜轻笑一声,选择了一只兔肩紫毫笔,下笔如风,笔若游龙,不过片刻,一幅字就写好了,那上面的字正是箫卿颜初见池君鄑就讽刺池君鄑的诗句:头重脚轻根底浅,嘴尖皮厚腹中空。
宋方简直就要为箫卿颜的大胆给鼓掌了,不过字确实是好字,字匀衡瘦硬,行文间大有斩钉截铁的架势。点画间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虽然不能说是书法第一,但是却足见落笔之人的个性,这样刚劲有力的字竟然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当真是奇了。
再看那池君鄑的字,不说其他就拿他最好的那一篇游寿亭帖,行文之间,字虽秀丽但是却过于匠气,两厢对比高下立判了。儒士们不好说话,毕竟这可是神仙打架,他们这群凡人还是不要掺合的比较好。饶是如此他们的眼睛不住地往箫卿颜那幅字上瞟,池君鄑知道自己已经是没脸见人了。
池君鄑气得浑身哆嗦,但还是无可奈何只能抓着笔跟耗子一样,畏畏缩缩地逃跑了。宋方见池君鄑走了便朝箫卿颜做了一个揖:“郡君好本事,竟然还有一手好字,若非郡君藏拙,恐怕那玉兰花会的连贯主绝不会是林家双姊了。”
箫卿颜摆了摆手:“宋先生客气了,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小爱好而已,骂人的话用书法写出来实在是污了书法,诸位将它烧了吧。”
“唉,郡君且慢。”一个老儒生走了出来用恳切的眼光看着箫卿颜,“郡君,虽然这幅字确实是寓意不好但是还是希望郡君留下来,这一幅字还是能够让一些沽名钓誉,腹中空空的人心惊胆战的。”
“可,这幅字实在是...”箫卿颜有一些犹豫了。反而宋方为她解了围:“郡君如果真是过意不去,不若这样如何,您再写一篇《劝学》如何?”
箫卿颜合掌一笑:“这倒是极好的,只要各位愿意。”
众人听罢连连赞同,准备好笔墨就让箫卿颜把那篇劝学写下来。池君鄑在鹿林宴丢丑的事情传得很快,一下子就钻进池君煜的耳朵里了。池君煜听罢顿时火冒三丈,只觉得箫卿颜在拆他场子。打定主意等到入夜便去找箫卿颜兴师问罪。
箫卿颜的郡君府,池君煜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怎么走,熟练地穿门翻窗就爬进了箫卿颜的绣房,原因无他,箫卿颜每一次都喜欢在这个点绣一些东西。
箫卿颜听到窗外的响动声已经见怪不怪了,不是池君兮就是池君煜,有时候还要带上人小鬼大的池子安。箫卿颜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开口:“来了就坐吧。”
池君煜站稳了身子,在箫卿颜身边坐下,带着怒气看着箫卿颜:“你是不是希望皇族不得安宁?这种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何必闹得这么大?”
“池君鄑一个腹中空空的废物,你还要他当弘文馆馆主,你是觉得天下儒士贱么。”箫卿颜将针刺入了绣品上那一只凤凰眼上,“陛下,你再责难我也没有用,如果他不惹我,我何必如此,要怪就怪他自己作死。”
池君煜攒紧了拳头:“所以你就让他在天下学子面前没脸?”
箫卿颜将那一只凤凰眼绣好之后放下手里的活看着池君煜:“陛下,池君鄑可是和池君墨交好的,要是能利用他的影响力给池君墨换来些许好名声,那么我前些天的工作可不是白做了,趁灾难还没有萌芽趁早掐死的比较好。”
“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朕好?”池君煜气笑了,“你知不知道池君鄑他也为朕....”
“陛下!”箫卿颜突然大喝一声,“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池君煜看着箫卿颜站起身来,只见那艳红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陛下,您是帝王,注定要称孤道寡,不要觉得狡兔死走狗烹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工具就是工具,君煜看着箫卿颜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心狠?池君煜这一次觉得这无毒不丈夫确实是比最毒妇人心要弱上一筹。
池君煜内心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狠毒,但是他确实是被诱惑了。这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都是注定了是寡人,那么兄弟而且是居心不良的兄弟又算是什么呢?池君煜看着箫卿颜犹豫了:“那既然你这么说,弘文馆馆主是肯定不能交给池君鄑,你推荐何人?”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陛下才是决策人,我是小女子,陛下吩咐的事情我一定做好,陛下不需要我掺合的事情,我一概不问。”箫卿颜说出了自己的立场,“陛下好好想想这北梁国难道就真的没有服众的大儒了么?”
“朕知道了。”池君煜消去了心中的怒火,对箫卿颜歉意一笑,“对不起卿颜,朕刚才所化有一些冲了。”
箫卿颜摇了摇头:“陛下想多了,这事情发生的突然也怪卿颜没有和您禀告,您没有责怪卿颜先斩后奏就是卿颜的福气了。”
池君煜叹了一口气:“听你这口气还是怨朕了,最近司制坊做了一批上等的首饰,你和蓉儿好好挑挑,想拿多少拿多少。”
箫卿颜点了点头,池君煜就借口忙于政务先行离开了。箫卿颜见池君煜的背影已经不会再出现在眼帘了,笑着的模样才彻底散去,眼神阴沉无比:“真把我当那些女人哄了,可笑。”
红药见箫卿颜那一张阴沉的小脸,便清楚池君煜戳到箫卿颜的怒火了,她小心翼翼地说:“主子,你别生气了,我们反正都是要走的人了。”
箫卿颜慢慢坐下来一边拨弄着手上那一个嵌玉护甲,一边想着事情,好半晌她终于笑出声来:“绿翘,我们去皇宫走一趟,陛下都让我们吃大户了,绝对不能丢了陛下的面子不是么?”
池君墨听到抚琴传来的消息,拿起桌上的油灯直接就砸碎在了地上:“箫卿颜,你真是有持无恐了。你等着,我迟早要把你的心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