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三个病人都打发走了之后,也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所以曹惋惜沉着脸关好了门,对着内室招呼了一声:“童彤,你出来一下,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片刻之后,童彤从内室走了出来。瞄了瞄曹惋惜少有的阴沉脸色,她不由也有些紧张起来,但是表面上还是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屁股坐在曹惋惜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杨腿哼了一声说道:“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你说呢?”曹惋惜淡淡地看着童彤,语气也并不多么严厉,就是冷,冷得让童彤止不住地打哆嗦,“童彤,你是不是依然不认为,抓错一味药没什么大不了?你是不是以为那么多味药掺在一起基本不知道谁是谁,所以即使有一味错了也死不了人?”
你别说,童彤还真就是那么认为的,她一向认为草药本身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多枝枝叶叶地凑在一起就能治病,这本身已经够让人费解的了。因此倘若偶尔放错了一味药有什么了不起?顶多就是药效打个小小的折扣而已,哪里就能闹出人命了呢?偏偏曹惋惜还这么不依不饶的,这不是借题发挥,想看自己的笑话吗?
可是话虽如此,童彤也看出曹惋惜正在生气了,而且还是相当生气,否则她瞳孔的颜色不会变的那么深。那么多年一起长大,童彤对曹惋惜也不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的,起码她知道,只要曹惋惜一动真怒,她瞳孔的颜色就会变得越来越深,仿佛深邃的夜空一样令人看不到底,也令人心里极端没有底。
正因为如此,童彤便不敢再跟曹惋惜叫板,但是又不愿太落了下风,所以仍然尽力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说道:“……没……没有,我哪里那样觉得了?我就是不小心看错了嘛,再说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别的事情,所以……”
哼!这样提醒你一下够不够?让你知道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我是在为大哥的事情动脑筋。不像你,冷酷无情,过河拆桥,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早把大哥的仇忘得一干二净了!
为了让曹惋惜自己主动提及童阳的事情,童彤故意把话说了一半,然后就别有意味地看着曹惋惜住了口。曹惋惜自然知道她在动什么心思,因此暗中冷笑了一声说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事情!童彤,请你以后在抓药的时候能够全神贯注,不要同时想别的事情,否则万一真的惹出大乱子,你和我都别想活了!请允许我把话说得难听一点:就算你不怕惹麻烦,也请你不要把我连累进去!”
“连累?哈?我连累你?”童彤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因此怪声怪气地叫了起来,“曹惋惜,你不要恶人先告状好不好?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谁连累谁?我大哥要不是为了你,他会去做什么线人吗?他要是不做线人,他会被人害死吗?你怎么不说你连累了大哥呢?”
曹惋惜冷笑,丝毫不认为童彤的话说得有道理:“童阳是不是因为我才去做线人的,他没有亲口跟我说过,一切都是你在自说自话,所以我不予置评。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是为了我才去的,那也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我要求他这样做的,所以后果也不应该由我承担,是不是?还有,你不要总是强调童阳是为了我才怎么样怎么样的,因为从始至终我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想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就不用时常重复了,因为不管你重复多少遍,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你……”童彤大怒,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可是曹惋惜却依然神色不动,就那么淡淡地跟她对视着。接触到她清澈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目光,童彤后面所有的辱骂都没有了出口的必要,因为她知道,曹惋惜刚才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所以片刻之后,她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地坐了下去,哼了一声说道:“就算你不是大哥的女朋友,至少也是他的朋友吧?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最低限度他也是你的发小吧?就冲这一点,难道我们不该找出杀害他的凶手,为他报仇,免得他死不瞑目?”
“什么?你威胁我?想赶我走?”听到曹惋惜的话,童彤曹直怒不可遏,而且满脸受了侮辱的表情,好像被曹惋惜辞退是从来没有过的奇耻大辱一样。最关键的是,如果曹惋惜真的不让她继续留在这里了,那她还搞个屁呀?还怎么伺机接近梁云天,达到她真正的目的?这个死曹惋惜,做事够绝的,居然想釜底抽薪?哼!我才没那么容易上你的当呢!
所以一听到曹惋惜的话,她就彻底急眼了,忍不住腾的一下跳起来指着曹惋惜的鼻子骂出了声:“曹惋惜,你可以啊!以为仗着有梁云天帮你撑腰,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瞧不起为我了是不是?告诉你!我才会瞧不起你呢!你为了傍上豪门公子,居然连最起码的廉耻都不要了!你别忘了大哥是被梁云天害死的……”
“证据!”曹直听够了这样的话,曹惋惜也呼的一下站起身,针锋相对地反问了回去,“童彤,你口口声声说梁云天害死了童阳,那么,请你拿出证据来!如果没有证据请你不要胡说,小心当事人告你诽谤!要知道,跟梁云天打官司你还不够资格!”
“你……你……哎哟嗬!这么快就跟人家统一阵线了?曹惋惜,你还真是够有魅力的呀!”童彤气得面红耳赤,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恶毒了,“怎么着啊?你是不是还想到梁云天面前去告密,说我之所以来这里给你当这个破助手,是为了调查他的?好啊!你去啊!去啊!哼!我就是不服,难道大哥就白死了不成?曹惋惜,你真对得起我大哥为你做的一切!”
童彤如此胡搅蛮缠,曹直让曹惋惜感到焦头烂额。有些无力地甩了甩脑袋,她叹了口气说道:“童彤,你到底为什么看梁云天那么不顺眼,为什么就一口咬定童阳是被他害死的呢?你可知道我已经当面问过梁云天了,他基本不知道童阳曾经跟踪过他,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害死童阳呢?”
“哈!你真可笑!”曹惋惜的话不但没有成功地为梁云天开脱,反而让童彤轻蔑不已地冷笑起来,“曹惋惜,枉你一向聪明,居然会犯如此可笑的错误!天底下有哪个杀人凶手会主动承认自己杀了人的?你当面问梁云天有没有害死大哥,他当然不会承认了,他又不是傻子!换成是你的话,你既然肯买凶杀人,那你会主动承认凶手是你吗?”
呃……不得不承认,童彤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但问题是梁云天并没有杀人,他为什么要承认呢?曹惋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可我并不是直接问他有没有害死童阳的,而是……算了,既然我怎么说你都不肯相信,那依你呢?你想怎么样?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本来想对童彤复述一遍自己是怎么样套梁云天的话的,但是曹惋惜看看如今这个情势,只怕童彤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话的,说不定自己为梁云天辩解得越多,反而会让她更起疑心,认为自己是在替梁云天狡辩,所以话说了一半之后,曹惋惜还是放弃了努力。
听到问话,童彤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要继续查,不把真相查出来,我是不会罢休的!曹惋惜,我知道给病人抓错药是我不对,但是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我只是希望尽快查出真相,为大哥报仇,让他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否则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能专心,当然难免出错了!”
哟,你还知道那是你的错?不容易呀,你也有服软的时候。曹惋惜暗中无奈地想着,对童彤如此热衷于为童阳报仇的事,她始终兴致缺缺:“那你想怎么办?要不然我另外找个助手来为病人抓药,你只管考虑为童阳报仇的事?这样我也就不用担心你再抓错药了。想想刚才多险啊!要不是那小伙子拿着药去问我怎么吃,我还闻不出来呢!要是他就这样把药带走了,那……”
“行行行!算你厉害行不行?”童彤一听这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因此不耐烦地打断了曹惋惜的话,“不过你刚才出的那是什么狗屁主意?你另外找个助手,我就光坐在那里干瞪眼?那梁云天还不得立马辞退我?那我还怎么调查他?不行!你不能另外找助手!除非……”
说到这里,童彤故意停了停,并且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曹惋惜。接触到她的目光,曹惋惜便猜到了她在打什么主意,但却故意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这会儿又糊涂了,不开窍了?非要逼我亲口说出来啊?说就说!难道我还怕了你!童彤一咬牙,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除非我能调到梁云天的身边工作,那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另外找个助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