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羽宸已经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支支吾吾的嘟囔,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他无意识抓过桌侧的酒,废了很大力气,只想喝他个天昏地暗,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可偏偏就是这不知道,更让他阴郁,此时的他还不明白,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道理。
然而这酒还没进入口中,一双修长的手就将瓶子夺走。来人正是离羽夕,夜沉远二人。离羽夕看着这般模样得弟弟,心里无比难受,叫来两个侍卫把他送走。
一片萧瑟,众宾客散去,宴桌前是侍女穿梭的身影,天色已深,挂在檐下的红灯篓逐个亮起,可哪里有暖意。离羽夕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夜沉远察觉,把她揽入怀中,细语安慰:“放心吧,从今以后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嗯。”离羽夕微微点头,头上的步摇缓缓晃动,红色的烛光透过步摇的嫌隙,同样摇晃着。
什么算是爱?爱一个人可以为之牺牲,爱一个人是让他快乐,爱一个人是伟大的事。可这爱哪有那么容易,一道圣旨,不得勃天理,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也一定不能。夜沉远说得对,今天过后,他们的人生只会越变越好。可离羽夕却不知道,爱是没有界限的,爱是天理可违。以至于后来,南悦锦犯下大错,她几乎崩溃。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并没有什么事情传出,归宁那天离羽夕也回了家,家宴时其乐融融,离羽宸并未露出难过之意,南悦锦也对李晓雨体贴备至,是不是夹菜给她。假象也好,真的也罢,该结束的都结束了。离羽夕放下心来,他们之间虽不有她与夜沉远的情深,但时间会改变这一切。
归宁宴之后,所有人都回归了正轨。离羽宸依旧勤奋练舞,南悦锦离小媛依旧平静,漠北源还是没有消息。
倒是夜沉远对离羽夕的爱,只增不减。
那一次上山祈福,离羽夕坐的厌了,非要欣赏山上的美景,夜沉远吩咐大部队留在山脚,留下两队人马和贴身的侍从。
步行数百步,离羽夕又喊着要坐轿子,可哪里还有轿子的影子。
“夜沉远!”
“依你。”他俯下身去,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冷漠至极的男人,俯下身去,让女子骑上他的背,一,二,三,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山。
那件事回来后的好几天,还在宫里引起热议。
离羽夕记得还有一次,那一日她路过训练场,非要与场内士兵比试身手,将军世家,离羽夕自然身手不凡,可她贵为皇后,没有人敢跟她动手,离羽夕真的气的不轻,原本还能找离羽宸撒气,现在离羽宸不在状态。直到,最后,她策马奔腾一圈,看见夜沉远就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不想做皇后了。”
“再说一遍?嗯?”夜沉远紧扣着她的婉,毫无怜惜之意。
离羽夕没心思和他闹,生了会儿闷气,待夜沉远了解完事情经过后她已经睡去,隐隐觉得夜晚他的唇吻在她的脸上,轻柔至极。
第二日大早,门口站有两排将士。夜沉远站在最前面,目光闪烁,“送给我最爱的夫人。”他在她耳边厮磨。
那一天,离羽夕白天费力,往上也不得安稳……
诸如此类还有许多,有一段时日宫墙内外佳话不断,不是那种,狐媚媚主的话,他们的爱,是有目共睹,你生我生,你死我也死。
转眼一年过去,这一年来称得上的安稳,几个月前有人禀报说找到了漠北源的行踪,夜沉远大喜,立即加派人手,前去捉拿,漠北源,他已经看见了他被擒的那一天。
笠日,早朝的气氛无比严肃。
一下朝,夜沉远就去了离羽夕的寝宫。以往,他总是会去书房,等到午膳再去找离羽夕。看门的太监似乎也没想到皇上会来,刚要高呼,却被夜沉远制止。他让通报的太监噤声,并驱散了院中的侍女。等到离羽夕察觉,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正在一心一意的临摹,这副丹青图堪称完美,山高水远,让人心旷神怡。
正画着,却突然停了笔,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轻扬却没有抬头,只是吩咐着。
“让小厨房把汤热上,等皇上来再开始着菜。”
“是。”
这声音?!
离羽夕兀的回头,那人不是夜沉远又是谁?愣了半响,离羽夕才向他行礼。
夜沉远满脸柔情,走到桌前拿起她的画作,离羽夕低下头:“还没有画完……皇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
“画的不错。”夜沉远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将画放下,拿起笔续上。
离羽夕隐隐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对于她,还要隐瞒吗?走至夜沉远身前,离羽夕为他研磨,屋内一片详和。
这一画就过了用膳的时间,夜沉远停笔,抬眼看着离羽夕。
“饿了?”
“那汤已经热了两次了。”
“怎么不叫我?”
离羽夕嗤笑:“皇上画的好是认真。”
夜沉远微怔,心里大抵也知道她在别扭些什么。可是,他微微皱眉,尽量不让爱妻察觉自己的情绪。
他与离羽夕已经成婚一年有余,后宫除她以外没有别的人,他倒不觉的有何不妥。可今日朝堂之上,有大臣提议选秀。夜沉远压下心中的怒火,这些事还轮不到他们替他作主。
可朝堂上的情况本就是,成群结队,有一就会有二。
夜沉远本已一两句带过,下一个禀报的官员却还是提了这个问题。
大概的意思就是,后宫无女眷,无子嗣,怕是会让天下人嘲笑。难道他夜沉远就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当场大怒,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本皇有问题?”
那大臣脸色瞬间变了,不敢再说话。退朝之后,全然不同以往的平静,几个大臣聚在一起商讨,殊不知夜沉远就站在他们身后,紧握拳头。
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怕生在帝王家。
所以他没了心情,一下朝就来到离羽夕的寝宫,见到她,内心总是安稳的。
机谨如离羽夕,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叫来人摆上饭菜,草草吃完就已自己身体不适让夜沉远离开。夜沉远没有说什么,背影显得落寞。
末了,离羽夕唤来贴身的丫鬟,在她耳边低语,得到命令后丫鬟就退去。
离羽夕看了会窗外,正午的太阳还未褪去,但也不那么亮了。她走出去,看着这一墙一瓦。
夜沉远,夜沉远。
离羽夕并不是多想的人,此时也丝毫没有他心里有事不告诉就是不爱我的想法,她只是想起了他们从初遇到互相爱恋,进宫已一载有余,夜沉远对她的宠爱无时无刻不在体现,她要星星,他把月亮也给她一并摘下来,他立她为皇后,离羽夕是夜沉远的掌上明珠,对于两人的感情,离羽夕有把握,夜沉远并非薄情之人。
恍惚间,脑中有什么划过。
她身为皇后,除了陪在夜沉远身边,似乎并没有什么能让她提现自己皇后地位这个事实。
回来禀报的丫鬟也证实了离羽夕的想法。
“回皇后娘娘的话,今日在朝堂之上,有两位大人提及选秀之事,说,说是后宫无子嗣……皇上动怒。”
“行了,你叫小李子去把皇上请过来。”
必是如此,夜沉远,就这么一点事,我离羽夕会在意吗?他对她的心昭然若揭,离羽夕懂得,也有把握,夜沉远,谁都抢不走。
看来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不然一个小丫鬟,怎么能将朝堂之事打听的如此明白,如果在不处理,夜沉远面临的就不只是职责了。
离羽夕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漠北源下落不明,而她,又一点动静也没。离羽夕看着自己的肚子,做点什么吧,这是你身为皇后的职责。
夜沉远很快就赶来,离羽夕坐在亭里饮茶,夕阳落下,红黄交织的光打在女人身侧,映出她绝美的容颜。
夜沉远在看见她的那一瞬就柔成一滩水。
走至她的身边,按下要行李的她,“身子可好点了?”
“好点了,谢皇上关心。”
“羽夕……”夜沉远在她身侧坐下,抚着她的三千发丝。
离羽夕声音没有感情:“皇上,觉不觉得这宫里太过冷清了。”
夜沉远并未回答,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她的身子扶正,看着她。
离羽夕又道:“今天朝堂之事我已经听说了。夜沉远,虽然你当日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你身为皇上,你的身后是天下苍生,我身为皇后,我的身后同样不是你。选秀的事我会着手处理。”
“你……”夜沉远刚想说什么,就被离羽夕打断了。
“我没有生气,于公,我身为皇后,这是我分内的事,于私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想看见我的……相公被天下人议论。”毕竟,你是夜沉远。
是离羽夕的天。
夜沉远什么都没说,轻轻将她揽入了怀中,轻敛双眸。离羽夕,有生之年,我夜沉远,定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