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由冢宰府侍卫拖来了一个婢女。
那婢女纳兰璃见过的,正是带着纳兰苏上山的之人。
此时,那婢女被毫不怜惜的拖在众人面前,哗的一声,被泼了一身的冷水。
“唔……咳咳……咳……”
她被呛了水,竭力咳嗽着。
“这,这是哪里?啊!冢宰大人!各位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有心顶撞,望大人宽厚一二,不要责罚!”
秦央还不曾开口,就将婢女吓成这样,浑身发抖间只知跪地求饶。冢宰府的生活,可见一斑。
秦央开口:“问你什么,你便回答什么,若有半句虚言你,后果你自己担着。”
那婢女慌忙磕头:“是是是,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向纳兰苏示意。
纳兰苏上前,对着那婢女道:“说,方才是不是你带着本小姐上山的?”
婢女惶恐:“是,是奴婢带着纳兰二小姐上山的。”
纳兰苏随即转向众人:“你们看到没?!她都这么说了。”
纳兰璃闻言笑了,她如此问,又能代表什么?
良久不曾动作的余天清动了动身,春风顺着他的袖袍灌入房中,带着一阵书卷的清香。
他逆风开口:“方才纳兰二小姐说,有冢宰府的婢女为你带路去山顶,眼下只能证明你所言非虚,其余的并不能证明。”
纳兰璃也不言语,这些话她说了,倒显得刻意,旁人说了,效果才最好。
果真眼下纳兰苏一时语遏,林月向她说道:“傻丫头,快问她在厢房看到什么了!”
这话提醒了纳兰苏,她忙道:“对,你快告诉大家,你在山顶厢房看到了什么?是不是纳兰璃才是在厢房中的人?是不是她诬陷我?”
那婢女同为局外人,甚也不知,也不敢说假话,只得一五一十的道:“纳兰二小姐,奴婢甚也不知……甚也没有瞧见!”
“什么?你胡说!你是不是偏袒纳兰苏!”
秦央在一旁抬抬手,制止了纳兰苏的抓狂,对婢女道:“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不必害怕。”
他又道:“冢宰府的侍婢,断不会撒谎。”
就算是撒谎,也该是向着纳兰苏才对。
事前,他们怕此事相传甚广出了岔子,更担忧计划败露功亏一篑,再有便是觉得纳兰璃此次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
所以,此事除了几个当事人外,无一人知晓。
眼下却不知,当初捂得密不透风,是对还是错。
那婢女颤巍巍的叩首:“冢宰大人,奴婢可不敢撒谎!司空二小姐寻上奴婢,要奴婢带她上山,奴婢自是领命,只是奴婢在没来得及近身厢房前,便双目一黑,失了知觉,再醒来,便就在此处了!”
“大人,赐奴婢百八十条胆子,奴婢也断不敢撒谎啊!”
这下,众人皆是疑惑的望向纳兰苏,纳兰苏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当时那婢女昏倒,也是她亲眼瞧着的。
纳兰璃挑了挑眉,道:“二姐姐,璃儿就想知道,二姐姐究竟独自上山干甚?”
她心中估摸着给她们的时辰够了,该收网了。眼下已是定局,纵使能言善辩如林月,也再蹦跶不出什么花样。
她道:“璃儿身子一向不错,在府中也总做些粗活,就连冬日落下寒潭都很快见好。怎么会突然腹泻呢?”
纳兰璃的话轻轻的,却让众人知晓了她在司空府的处境。做粗活,落寒潭!
“还好当时有素梅小姐带璃儿前去后山茅房,若是再过上一会儿,只怕璃儿会在众人面前贻笑大方了。现在想想,该不会是有人给璃儿下了泻药吧?”
她作出惊恐的模样:“若不是璃儿当时又折返回了茅房,躲了许久,听外面没动静了才出去,急忙救下素梅小姐回来,只怕……母亲和二姐姐指证的那些,当真会发生在璃儿身上吧!”
“由此想着,二姐姐上山去,倒像是想要看璃儿到底出事没有,却不料被歹人错当成了璃儿……所以,所以……二姐姐才,才失了清白!”
纳兰璃眼泪止不住的涌出,她惊慌失措的向后退着,直到撞上床杆,跌坐在地:
“是谁,到底是谁这等歹毒的心思,要设计璃儿!”
她的话说的巧妙极了,不仅作了不在场证据,还澄清了自己如何逃过此劫,落下一个被旁人设计后福大命大逃过一劫的模样。
这下,众人的关注点,又移到了林月母女身上。
不远处的余天清心下几番思索,早已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心道纳兰璃聪慧,挑了眉,静观其变。
从前只觉书本使人迷恋,如此见此红颜,倒也有趣。
纳兰璃眼泪依旧止不住,她啜泣道:“二姐姐,是璃儿连累了你,二姐姐去山顶定是想看看璃儿到底如何了吧……却不想,竟是受此连累,好好的女儿家,失去了清白。父亲母亲这般疼爱你,想来是心痛的无以复加!”
这话看似糊里糊涂,却正指认了真正的歹人就是林月母女!
在场众人皆是青年翘楚,联系方才的事情,真相就在眼前!
纳兰璃一遍遍的提及纳兰苏失了清白,看似心疼,看似无意,却是有意极了。
被陷害了还要担忧陷害者名誉的嫡出三妹妹,陷害了家妹还不问青红皂白恶语相加出手打人的养女二姐姐!
多么讽刺的对比!
这次,不论是林月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没办法扭转半分局势,眼下已是定局!秦央的双眸又冷上了几分。
真是一对不知死活,愚蠢如猪的母女!
若是方才见好就收,此事虽是不成,但至少不会是如此惨景!
一年一度元宵盛宴,帝都名门旺族皆聚与此,冢宰府也保她们不得!
“司空府女眷还真是让人另眼相看,此事,乃司空府家事,我等不便参与,本冢宰还是去知会司空大人,让他速速前来处理吧!”
秦央怒摔衣袖而离,双眸冷的不想再看林月母女一眼。
他这一走,意味着此事冢宰府彻底抽身,天大的变数,都不会再理;再来更是坐实了林月母女歹毒之心。
众人没了兴致,作势散去,林月见此气急败坏,也再装不下去那副慈母心肠,高高扬起了巴掌便要掀翻了纳兰璃!
正此时,尾调悠长的曼声传来:“放肆。七品安人岂是你这粗鲁夫人可动手的?”
随即有侍卫涌入,架起了林月的双臂。
七品安人?
冢宰府不是不许私带侍卫吗?
来人是谁?
纳兰璃逆着光抬头,只觉刺眼。
眼前是那许久不见的妖孽颜容。
……寇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