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天清气朗,虽是艳阳高照,却是出奇的不燥。
明月跟在纳兰璃那华美的轿撵外,心情高涨,脑袋晃的快要同轿撵摆的幅度齐平。
没想到一日之隔,她家小姐竟然从七品安人一跃跃到幼帝的义姐,当朝的公主身份!
皇家轿撵,随行阵仗,侍女仆从,珍珠绸缎,应有尽有。
招摇过市,气势盖过了曾经秦家的阵仗。
整个帝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司空府出了个公主,背后又有纳兰世家富可敌国?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只道三秦盛世想来是过去了,以后是司空府与太师殿下的盛世。
只有纳兰璃视流言与不顾,她知道,这只是初步的成功,顶多只能代表她与林月母女的斗争胜利了,但前路依旧十分渺茫。
公主府在建,纳兰璃还要在司空府住上些时日,所以马车摇晃过后,总算是停在了司空府门前。
从前她进司空府从来没有什么阵仗,就连婢女侍卫都大多捧高踩低,连基本的礼数都不予。今日的司空府门前却是门庭若市。
十里八乡的街坊将司空府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纳兰璃只得早早地停了轿,步行大概数十步走了过去。
她身上穿着北山国进献的锦纹绸缎所制的长裙,这锦文绸缎整个舆国也不过只有两匹。
发髻半束,戴着黄金所雕的青鸾,有夜明珠所致的珠帘挂在额间。
华美逼人。
纳兰璃将将站定,四周的子民便跪了一地。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走到司空府门前,纳兰文宇为首,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跪下,开口却是很开心:“老身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纳兰昊天也跪了下来,率领着所有的司空府婢从跪了下来,“臣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们这是干甚!”纳兰璃嗔怒道,“爷爷与父亲惯会折煞璃儿,若再这样,璃儿可就不回司空府了!”
她上前几步,急急的扶起纳兰文宇,道:“爷爷,您瞧您,身子本就不好,才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吧!下次千万不要再这样了!”
“璃儿,爷爷的好璃儿总算是熬出头了,都当公主了!这可是司空府无上的荣光!爷爷开心!”纳兰文宇乐呵到停不下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司空府,直去宴席,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只待晚间回到别院,纳兰璃的表情才卸下了笑意,一抹悲呛从中而来,在面上毫不掩饰现实出来。
明月自然懂得纳兰璃的心思,在一旁劝慰道:“小姐,您就别太难过担忧了,明月知道小姐心系宝珠,如今您被封了公主,改日离开司空府去了公主府,还怕找不到奇人异事为宝珠诊治吗?”
她话虽是如此说,但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同伴眼下如此,倒还真是心中难过。
只能说些话,为纳兰璃宽心,更是替自己宽心。
纳兰璃躺在床榻上,听着时不时嚎叫两声的宝珠,没有丝毫睡意,坐起身子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呆。
院外明月如洗,不若就转转也好。
这司空府里的人,就算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但到底这是她两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如今就要离开了,不若便转转,也好来日留作念想。
府中在月光下,宛若积水空明。
廊腰缦回,长桥卧波,檐牙高啄,这是司空府的一草一木,都在暗夜里遁形,可她不用看,便知晓它们的模样。
太熟悉了。
正此时,只听一阵细微的行动,虽是闻所未闻,但在如此安静的长夜里,却是准确无误的传进了纳兰璃的耳中。
那声音,和梁夜使了轻功破风而过的声音很是相似。
接着,纳兰璃就看见,林月居住的院落方,有烛光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
难不成林月回来了?
她不应是在大理寺中吗?
纳兰璃屏息凝神,向亮起烛火的地方走了过去,她悄悄地藏在窗子下,听着房中有一男一女两道声音。
女子之声自然是林月,那男子之声难不成是秦川?
她又凑近一些,听出了男子之声,竟然是秦央。
秦央怎会在此?
如此深夜,难不成是他将林月送回来的?
此时听林月道:“小冢宰大人,你这是什么表情?倒像很是厌弃一般。此番御前行刺,可断不是我所为!更何况,御前行刺那可是砍头的大罪,我也不会这样糊涂!”
秦央的声音接着传来:“是不是你做的与大人我有何相干?”
“这说明我是被诬陷的啊!”
秦央厌弃道:“这说明你够蠢!足不出户,被关禁闭,都能被人诬陷到了头上!”
想来林月是知晓秦央当真生气了,便忙道:“大人,你要知晓我们共同的目标是司空府与纳兰世家,我没事去招惹陛下干甚?这是与他可并不相干。眼下我回来了,我们可以继续计划便是,还去理会这些作甚?”
一提起纳兰璃,秦央整个人神情都变了,但窗外的纳兰璃是看不到的。
他道:“住口!不许再提璃儿。大人我早已说过,不许你们动她,更不许伤他性命,你们全然不顾如今还敢在我面前提?”
窗外纳兰璃一字不差全听了进去,但心中却只觉得恶心不已。
这秦央,还真是虚伪,他是怎样说出这些话来的?真不知上一世自己是怎样瞎了眼睛,被他那副琼玉般的容颜所骗,爱的一塌糊涂。
只听秦央继续说着:“大人我早与你们母女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今日救你,也只是因为二叔父之令,要大人我救你,不然你以为我想要再见你?”
秦央的二叔父?
那岂不就是秦川?
果然,林月向她的奸夫求救了!
这一切果真也如同寇容所言,并不会将秦川引出来,分毫不差!
纳兰璃一激动,手指使力,墙壁上哗的一声浮落了一层尘灰。
房中很快传来秦央的声音,“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