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
纳兰璃来不及思索,就见秦央长臂一扯,将房门拉开来。
他与依旧蹲在窗子下面尚且来不及动作的纳兰璃双目对视。
那幽深的丹凤眼猛烈的着,似是深水翻起巨浪。
房中的烛火光亮,在秦央身后大面积的涌了出来,与暗夜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时之间纳兰璃只觉得眼睛甚也瞧不见,失明了一般。
一息之后揉了揉眼,才恢复了视力,此时房中的林月问道:“怎样了小冢宰?外面可是有人?”
秦央的表情依旧处在方才的错愕,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纳兰璃看的倦了,只觉得他演技颇真,令人厌恶的很。
她张口就想讽刺,她如今身在公主位,这司空府里没人能对她作甚。
却不料秦央上前一步,好看的手捂在纳兰璃的嘴巴上,让她想说的话尽数都吞进了腹中。
随即他对林月说道:“没人,大约是只猫儿,我再看看。”
秦央押着她,向前走了几步。足够远了才开口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偷听这种事,危险的很,若要碰上不是他的亡命徒,管她是不是公主,都断没有命还。
前世仇人如今近在眼前还对她动手动脚,纳兰璃冷道:“秦央,给本公主滚远点。”
秦央闻言一愣,他忘了,她如今是这舆国唯一的公主。
他有片刻的神伤,缓缓向后虚退了几步,站定。
“殿下,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虚情假意!
纳兰璃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我若不呢?”
秦央垂目,“不知公主殿下想要作甚?”
“我自然是想听听秦家是怎样与林月设计谋害我的。”
难道在她心里,一直都如此以为?怪不得,从一开始相视,她便对他颇多敌意。可就算起初他是那样打算,可自问这样久以来,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且多次保护于她。
如果这便是她想的,她要的,那么,他便给了。
秦央后退数步,躬身行了礼,道:“若是殿下想听,依旧可以站在窗外听,只是要小心些,第一不要染了夜寒,第二不要被林月发觉。”
他竟是如此说?
纳兰璃心中生出些许错愕来,但很快就觉得可笑,她就算再在这里听,秦央知晓她在窗外,还会说实话吗?
作出这样虚假的护着她的模样,意欲何为?
留在这里听,自然是不会了,纳兰璃转身而去,却意外的听闻秦央高出方才许多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林月,你虽然是活下来了,但是从此以后也就如同活死人无二。大人我私自带走你,是承二叔父的情,明日我会为你安排上一个替死鬼,悄无声息的把你换了,但从此这世上再无司空府二夫人林月!”
他的话像是刻意让纳兰璃听一般,她也全然听见了,但是心中却不全信。就算是真的,她可不许林月就这般活着。
自纳兰璃走后,秦央也与林月说完了话,从厢房中走出,但并未就此离去。
恰有乌云遮月,连唯一的一丝光亮也没有了,伸手不见五指。
他内心思绪翻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作甚。
明明,明明已经知晓了纳兰璃如今贵为公主,又是寇容麾下之人,而抛开这些不谈,单看她对他的态度,也知道她视秦家为死敌。
如此一个人,此生是再无可能了。
明明,明明从未得到过她的一颦一笑,可脑海中却全部都是她那淡漠疏离的模样。
这一切他都能谅解,唯一谅解不了的,是他自己。
是他明明知晓她是寇容的人,明明知晓了她前来偷听,还没有任何伤她的念头,甚至还甘之如饴的故意放大了声音给她听。
秦央安慰自己,只道今夜的消息也无甚关紧,不过是他放跑了林月,三叔父秦川又隐匿多年,她应是不可能查的到。
但他根本骗不了自己,因着他知晓,若是她想知道别的,他也会亲手送上,甘之如饴。
原来不知何时起,他对她的执念,已经这样深,这样深了。
他终是轻点足尖飞身而出,如墨夜色里再也不见。
而那滴泪,也消融在无月的夜,谁也不会知晓。
不管是漆黑夜色,还是灯火通明的繁华,一一在秦央身下掠过,再站定,人已到了冢宰府门前。
管家上前相迎,秦央不等他开口便挥了挥衣袖,道:“下去吧。”
他心中难受的很,谁的话也不想听。
可惜那管家并未离去,跟了几步后开口道:“公子,老爷在书房等您呢。”
秦央脚步一顿,秦汪洋如此深夜等着他不知干甚?勉力压下心神,前往书房。
一推开门,就见秦汪洋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父亲,如此深夜,怎的也不休息,有什么要紧事,儿可明日一早找父亲相议。还请父亲以身体为重。”
秦汪洋并未回身,只道:“如此深夜,央儿不也是将将进府吗?司空府待着可是比冢宰府舒服?”
秦央眼睑一跳,连忙道:“回父亲,儿今夜奉的是二叔父的令,将林月救下,送回了司空府,并不为私事!”
“是吗?”秦汪洋回身,望着他,“当真不为私情?”
“当真。”
“好,”秦汪洋道,“那你且说说你考虑与元香的亲事讨论的如何了?你起先说考虑一夜,如今,可是两夜加一日了,还未考虑妥当吗?”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秦央原本就难受不已的内心更是加了一层痛。
他闭眸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父亲,儿不愿娶司寇府元香。”
他心中装的满满的,全是纳兰璃。
“你放肆!”秦汪洋瞬间怒了起来。“如今朝局瞬息巨变,你还在此儿女情长?”
“父亲!”秦央直直跪下,咬牙道:“儿不愿娶元香,不为儿女私情,而是有其他顾虑,眼下也是有比儿娶元香更好的选择!”
秦汪洋道:“那你说来听听。”
“眼下朝局如此,行错踏错一步都不可挽回,若是儿娶了元香,其心必定昭然若揭,寇容怎会看不出?我们所想所求,他也必定会从中阻挠,到时秦家只怕得不偿失。”
此言着实有理,秦汪洋点了点头,道:“此言不虚,是为父考虑欠佳,那你可有别的佳计?”
秦央沉了声,道:“我们的目标是司空府,从始至终从未改变,既然纳兰璃娶不得,那就将幽兰嫁进纳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