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纳兰璃起床,见梁夜已经等在外面。
遣散了宫娥与嬷嬷,她将他唤了进来。
梁夜身上黑衣还带着露湿,他的面上却是没有倦色。
想来他应是在夜间奔波许久,从未歇息片刻。
“梁夜,可有线索?”
纳兰璃让明月把他叫回,为的可就是跟着林月传出的求救讯号,好一探究竟。
梁夜点了点头,上前几步贴在纳兰璃的近身处,道:“那只带信的鹰去了叶城府宅。”
他多余的话未说,因为当初在叶城,是他与纳兰璃一同目睹了暗室,以及后来那不死的古曼童。
只说到这里,两人便都懂了。
什么?
纳兰璃的眼睑一颤,叶城府宅?
回想起半年前,她在暗室里看见的男子,以及那死了一地的孕妇,只觉得反胃到不行。
想来真如寇容所言,秦川早已接到秦央的传信不在苗疆,只为暂避风头。但纳兰璃当真未曾想到,秦川竟是回了叶城府宅。
细思极恐,原来早在叶城的那古曼童事件,便是阴谋一场。若非被寇容解决,只怕如今古曼童已祸乱至帝都。
整个舆国都必定民不聊生。
纳兰璃应了声,只道她知道了。
本是要遣梁夜回去,但想了想又道:“你再去叶城,好生的盯着秦川,看看他会做甚。”
秦川会再救林月吗?
要怎样才能引他出来?
梁夜得令后,便又赴叶城。
只是一日、两日、三日,传回来的消息皆是叶城府宅没有动静。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甚至连只言片语的动静都无。
怎么回事?
难不成秦川弃了林月了?
是觉得林月不值得他再次出手,还是想要过段时日再说?
她就快要从司空府搬出到公主府去了,到时可就远没有现在这样轻松。
她可等不了太久了。
既然秦川不出手,她便替他出手。
三日后,林月被打的人不人鬼不鬼,想死却又被丹药吊着,想活却又比死还要痛苦。
也就在这一日,司空府外有一辆来自叶城的马车,停的很是隐秘。
有一黑一人,面上遮着一层黑布,只露出一对玄月眉,一双丹凤眼,双眸中只有果断的清冷。
此人陌生得很,林月从不曾见过。
黑衣人闯入她的院落,动作来不及她看清,几个嬷嬷就已经倒地不起。
林月勉力起身望去,颤声道:“你,是谁?”
黑衣人低声道:“侯爷派我来救你。”
侯爷!
秦川!
林月霎时间双眸生出些许光亮,他总算是要救她了,她足足等了六日!
来人说是侯爷,这身份隐秘,旁人不知晓,想来定然是真的才是。
林月一时间激动与委屈齐发,泪水簌簌而落,却又将她面上的伤刺的生疼,一时之间哀嚎着:“哎哟哎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这人也是,怎的这样久了才来救我!再来晚些,我怕是都去阎王殿了!”
黑衣人道了句:“得罪了。”
便长臂揽起血肉模糊的林月飞身出府,上了马车,直奔叶城府宅。
与此同时,司空府中被打昏过去的嬷嬷们也醒来了,一看林月不见了,疯了一样的跑去纳兰璃的别院,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公主殿下,奴婢当真不知林月去了何处!奴婢们当初都被打晕过去了,再醒来,林月就不见了!求公主殿下恕罪!”
纳兰璃沉声问道:“可看清了是谁出手伤了你们?”
几个嬷嬷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摇了摇头,那黑衣人出手那样快,她们连动作都没看见,怎么会看见人呢?
纳兰璃见此便挥了挥手,遣散了她们几人。
几个嬷嬷长出一口气逃离,这消息自然而然也就传进了纳兰昊天耳朵里。
不过半个时辰后,纳兰昊天便急匆匆的找到了纳兰璃。
从前伟岸的身影眼下变得很是渺小,他双膝跪地,行了大礼:“臣纳兰昊天,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纳兰璃看上去有些疲惫,也没说甚虚的,只道:“起来吧。”
闻言,纳兰昊天低垂着头,心知纳兰璃是在意此事的,便道:“公主殿下,罪妇林月被不明之人带走,也是臣意料之外,绝非臣的意思。公主殿下不必忧心,微臣必定会派人查找,定不会放过罪妇林月,给太后娘娘、陛下、太师殿下、公主殿下,以及所有朝人与御前侍卫一个交代!!”
“罢了,”纳兰璃道,“我自然也知这不是父亲之意。只是此事有关御前行刺,父亲还是要谨慎。”
纳兰昊天看着纳兰璃并不悦的表情,并不敢多说什么,却也不敢甚也不说。
半晌,纳兰璃才道:“女儿虽然如今是公主了,但终归还是您的女儿,司空府的嫡女,待几日后去了公主府,再来司空府那便是客。”
纳兰昊天道:“公主殿下见外了。”
他根本闹不懂她的意思。
纳兰璃静默了片刻后道:“这几日天色属实燥热,倒是让我想起了曾经在下辖地林城来,山中的府邸,倒是安静通幽,凉爽怡人。”
纳兰昊天立马接口道:“那不若这几日微臣便请公主去下辖地叶城府宅消暑纳凉可好?”
此言一出,纳兰璃似乎是刚刚想到,神情肉眼可见的亮了一下,道:“当真?”
“自然当真!”
纳兰璃看起来开怀了许多,便道:“好。既然父亲如此,我也正有此意,便择个日子出发吧。”
纳兰昊天行礼后退下,轻笑着摇了摇头,只道纳兰璃虽是贵为公主,但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真是童心未泯,但去叶城府宅这事满足了也并不为过。
他下去后,纳兰璃望着他的背影,方才面上如同小女孩一般的表情哪里还看得见?剩下的,便是深邃之至的眼眸,眸中的光芒,任谁也看不清楚。
父亲呐,璃儿可是要请你看场大戏。
林月呐,这次,可定是要将你挫骨扬灰,再不能翻盘。
翌日,从司空府出发到叶城而去的马车,悄无声息,轻装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