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了,纳兰璃原本是睡不着的,但在院中逛了一圈之后,回到床榻竟是睡的没来由的香甜。
再清醒,已然是第二日了。
一大早有宫娥依着宫中的规矩侍候纳兰璃,她根本不用动手,连抬抬手指头都用不上。
明月却是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林月回府的消息一大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司空府,明月前来禀报,就见纳兰璃一觉睡醒心情貌似还不错,一时之间想到昨夜她那悲呛不已的神色,便不想让此事坏了她的心情。
也不知是说还是不说的好。
纳兰璃那边已经梳洗完毕了,她遣散了宫娥,招手把明月唤到跟前来,问道:“明月,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说,我可猜不到。”
明月垂目,只得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姐……林月,昨夜被送回司空府了。”
这一路纳兰璃走的多难,受了林月多少次算计,好几次险些连命都搭了进去。这其中的苦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可眼见着此次再不会起什么变故,林月便被送了回来。
她的小姐应当会很难过吧?
可这一切,纳兰璃早在昨夜便知晓了,她不仅不会放在心中,甚至还要加以利用,完成她想要达成的事情。
明月这样为她挂心,倒是让她很是感动。
纳兰璃抬手摸了摸她的鼻子,开口道:“行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如今怎么为这一点小事烦心?既然林月回来了,我这新封的公主,自然是要去瞧瞧的。走!”
明月见纳兰璃不难过,瞬间便开心了,掺着她便去了林月的院落。
林月自然是已经回来了,不过一种婢从早已被撤了下来,但她孤身一人正在歇凉品茶,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明月开口:“公主驾到!林月,你还不快行礼?!”
林月看见纳兰璃如今大变模样,华贵又不失玲珑,美的勾魂摄魄,宛若狗血泼在了她头上,哪里会愿意行礼?
“行礼?是公主又如何?我可是你母亲!”
明月想发火,却被纳兰璃拦住了,她只笑道:“本公主便尊你一声母亲。但母亲,就连爷爷见了我也是要行跪拜礼的。”
明月不知为何小姐突然又对林月缓和起来,气冲冲的道:“林月,你是不是不会行礼?你可看好了,明月教你!”
她跪在纳兰璃面前,磕了三个头:“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月起了身,“你学会了吗林月?”
林月气的颤抖,怎么肯跪,怒道:“纳兰璃!你可知我背后是谁?!”
是苗疆的侯爷、舆国的宫正、秦家的二子秦川。
纳兰璃自然知道。
她开口:“是谁也救不了你,就算是玉皇大帝,也没有用。来人,这草民顶撞本公主,拿着宫里的玩意儿好好伺候她!别让她死了,留着这条贱命慢慢玩,本公主不急。 ”
话音一落,一众宫嬷嬷上前来,手中拿的皆是只有宫中才能见的私刑刑具。
林月的冷汗直冒,那些东西单是看看就知道会多么让人生不如死!
“纳兰璃!你大胆!你敢这样对我!你背后的人会同样这样对你!不,是十倍!百倍!”
老嬷嬷一巴掌扇上去,她的手因着长期掌掴下人已经起了厚厚的茧子,这一下,便掀翻了林月,一颗牙从口中带着血飞了出来。
“放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出言顶撞公主!”
手中私刑之物已使在了林月身上,她嗷的一嗓子冲破院墙。
已经转身的纳兰璃脚步不停,也并未回头,只是勾唇笑了。
她可不是为了折磨林月才下了此令,她是为了引出林月背后的那个人。
不管林月有多能忍,这些见都没见过的私刑,也足够她传信求救了。
想到此,纳兰璃脚步一顿,回头望着林月的惨样,出言激她道:“母亲不是说背后有人吗?你这惨样,也叫背后有人?鬼才信。”
纳兰璃走了,直到别院,都还能听得到林月的尖声惨叫。
她坐定了才吩咐道:“去告诉嬷嬷,怎么痛怎么来,若是林月昏过去了,便用辣椒水将她泼醒,若是她快死了,就喂她吃这个。”
纳兰璃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来,这是寇容给她备用的。
若是被扶辰知道她如此用了,只怕又要大呼肉疼了。
“对了,还有,嬷嬷日日打林月总也是会累的,便每日只打到子时,之后便去休息,休息后也更有力气打。”
宫娥得令后退下了。
纳兰璃微眯了双眸,若是不给林月些时间,就算是她有心给秦川求救,也是没有机会的。
她又唤来了明月,道:“明月,你去宗伯府将梁夜叫来,记住,要暗中。”
提起梁夜,明月的面色讪讪的,也不知她想起了什么,急急行礼去做了。
林月啊林月,上一世那痛昏又被冰水泼醒的滋味她纳兰璃至今铭记于心不敢忘记,这一世便还你宫中私刑与辣椒水吧。
转眼已到子时,林月已经叫了整整一日,声音时高时低,很是惨烈。
子时一到,嬷嬷们便收了手,伸了伸懒腰道:“公主殿下好生心善,还知晓我们大人会累,特地给我们消息时间,快走快走,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才更有力气继续打她!”
林月面上血泪混合,但根本没人理会她,很快便传出那些嬷嬷熟睡的鼾声。
没想到她林月竟然是被欺压成如此模样!
纳兰璃那嘲讽的声音又一遍遍在耳边回荡。她背后无人?她背后怎可能无人!定是要纳兰璃那贱人仔细瞧瞧,她背后到底有没有人!
大理寺尚可逃脱,一个司空府为何不能逃脱!
林月全身上下已是血肉模糊,她已经无法行走,勉力的向房中爬去。
一张宣纸,黑色的墨与红色的血相融合,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成了一封求救的血书。
手指上已经没有完整的皮肤,腐烂的肉,外露的骨,林月压抑着痛手指成环吹了个口哨。
一只鹰很快飞来,落在她的窗前。
信筒被放上了信,很快飞走。
与此同时,司空府里,暗夜中,有另一个身影破风而过,紧紧的跟随着那只带信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