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气还算是稍微好上了一些。
出了几日的太阳,地表的积雪化的差不多了。
马车行驶的速度也不慢,天擦黑的时候,马车已经行驶到了临近禹州的地方。
前方,是一个三岔口。
直行十里,便是禹州城。东行约莫六十里,是林城界。西行二十里,乃是睢县。
马车停下了,奔波一日,需要给马匹喂些草料。
马夫道:“公子,小姐,天晚了,要连夜奔波吗?”
余天清与纳兰璃商量,轻声道:“我起初只说要到禹州方向,并未明确说去往何地,但林城与睢县分居东西角,眼下是要选一个了。”
他不是没主意,而是一切都随她。
纳兰璃自然懂得,便笑了笑,道:“若是林城,哪里用得着去帝都做工呢?”
单是林城的府邸,多的都数不过来。
余天清听懂了,心有灵犀的笑了笑,对车夫开了口:“我们兄妹二人归家心急,便麻烦车夫连夜赶路了。”
“再往西二十里路,也就到了!”
车夫想了想,“西行二十里?哦,原来你们兄妹二人,是睢县的啊!”
“是的。”
“好嘞,你们二人也休息休息,也叫马儿吃吃草,随后咱们就出发!”
殊不知在暗夜之中,房檐一角,有人同样在远远的跟着。
将这一幕全数看在了眼里。
纳兰璃与余天清对话时二人唇角的笑意,就刺在他的心头。
秦央暗道,此处便是三地分割之处,璃儿你会如何选择?
马儿已吃饱了,马车又一次上了路,径直调转了马头,向西驶去。
原来,是睢县啊。
夜间赶路,速度比白日里要慢上一半还多,这短短二十里路,待到了睢县,已然东方既白。
将银钱给了车夫,叫车夫等在睢县城门外。
二人择了一间上房,简单的梳洗,精神了不少,天已微亮。
之后又是简单的用了早膳,天色才算是大亮。
秦央依旧在远远的跟着,他知晓,睢县有多么危险。
余天清与纳兰璃出了客栈,发现县城的早市已然开始。
其中往来之人,倒瞧不出什么异常。道路两旁的餐馆,也是正常营业着。
二人闲逛,一直到了中午,更是繁华熙攘,这种景象根本不像是一个贫苦县城应该有的样子。
难道,是那禁药交易,已经深入到每门每户,所有城中居民,都与之挂钩?
若是如此,那五魅散传入帝都,也是不日便可!秦家人到底想做甚?
这样只为揽权,毁的却是舆国的百年基业!
纳兰璃想到这种可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余天清见她面色不佳,便问了句:“璃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连夜赶车不舒服?”
纳兰璃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担心一种可能,但在此处,却一点证据都找不到。”
秦央此时混迹在熙攘的人群中,近到可以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
她果真是来找秦家的证据的。
他苦笑,果真,自然与她相识,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司空府嫡小姐,那时,纵使饱受欺凌,她也一意孤行站在秦家的对立面。
何况如今她贵为公主?
秦央不知道自己还要以怎样的身份继续在这里待着,转身想要走,却恍惚看见一群敞着胸膛的男子高谈阔步,甚是霸气而来。
他们走着,还伸手推向旁边的人。
口中不断嚷嚷着:“哈哈哈哈,当真舒服,老子热得很,只能走路散散热度了!”
“你不懂,城里人,都美名其曰‘散步’!”
等了这样久,总算是等到与五魅散有关的人了!
街上的人纷纷避让,单单纳兰璃不退。
她等了多时,干甚要躲?
秦央想上前去拉开纳兰璃,却是不能,只能眼瞧着那几人敞胸露背的男子怒气冲冲的注视着纳兰璃,开口道:“你这死丫头片子,还不走!敢挡爷的道?”
“瞧瞧身上还穿着锦纹袄子呢!脖颈的一圈毛,看这颜色,是狐狸毛吧!”
“不是爷买你们东西,你们早穷死了,哪能穿的起这些?”
“还不快滚!”
单从这几个男子口中,纳兰璃就能想得到,方才她的猜测是对的。
睢县所有的民众,想来都已卷入了五魅散的交易之中,他们来售卖,所以贫苦小县城如今发达成这样。
所以林杨楼在明,睢县在暗,睢县很可能就是五魅散的一个大仓库!
所以林杨楼被查,立马转至睢县,所有的亡命徒,也都能准确的找到这里!
纳兰璃心中想着,并没有退让,打头的那男子不愿意了,口中叫骂着:“好狗不挡道!你连狗都不如!你还不快点滚!”
说着,就要上前抓住纳兰璃的领子。
暗中秦央想要动作,却见余天清挡在前面:“这位兄台,你不要动手动脚!”
他是想要护着纳兰璃的,但却是话都还未说完,便被那男子丢到一旁。
秦央摇了摇头,不知为何,纳兰璃宁愿跟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人在一起,都不选择他。
暗中梁夜出手,那男子便兀自跪在了地面,折上了腿,痛的他五魅散的药效瞬息间过去一大半。
剩余几人围裹上前询问,纳兰璃趁乱扶起余天清。那几人叫骂着,绝不放过纳兰璃,秦央沉下眉宇,手指向旁侧一弹——
一枚石子撞上一旁的铜门,声响很大,纳兰璃被吸引,连忙扶着余天清向那处走去。
那处铜门很是奇特,方才纳兰璃兜兜转转十几圈,都未曾发觉,明明在明面上,却是发现不了。
到了近前,纳兰璃才发觉,原来那铜门的颜色同墙壁一样,两侧又有障目的同色遮挡物,使人瞧起来根本没有突起。
纳兰璃与余天清站在两侧的障目里,仅如同隐身了一般。
方才那叫骂的几名男子,怎也找不到他们了。
纳兰璃只认为这是谢六、谢九,又或许是梁夜出手,所以并未多想,隐隐约约中,听闻铜门内有整齐的声音传来。
像是大勺在搅动着,时不时的碰到四周的池壁。
余天清道:“这应当是个做工的厂子。但眼下尚且不知,其中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