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脉接上了？
明月闻言微微有些讶异，说不上来心中的感受。
原本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能像正常人那般生活了，如果听闻这样的消息，也是心中一喜。
只是，明月心中清楚，就算是华佗在世，自己也怕是不能再如同以往那般保护好纳兰璃了。
脸上那毁容的伤……
她心坠低谷，一时之间无话。
至微微侧过脸去，不愿与梁夜对视。
梁夜见她不答话，又追问了一句，“明月，你怎么了？是不是难受的厉害？”
明月侧身不愿作答。
他心下一揪，凑了上去，“来，给我瞧瞧。”
却不料明月根本不理，动作甚至更大了，在不顾一切的避着他。
梁夜见此，也不敢强求，生怕扯到她的伤口，“别动，别动，我不过去就是了。”
半晌，几行清泪滑落，刺的明月脸上的伤口痛不可言，她才轻声开口道：“丑。”
这话如同一根刺般扎着他的心，梁夜一时之间也不再说什么，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反倒是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取出珍藏多年的那枚鹅卵石。
再回到房间时，见明月正在无声的落泪，双眸时不时向外张望着。
却又在触及那人之时，猛然收回眼光，呆愣几息，才道：“你还回来干甚？！你不要对我有其他想法，我对你更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是是是。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任何想法。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的。”
他的话随着她，语调里却满是宠溺。
明月一愣，他是什么意思？
半晌，听不到任何响动，他走了吗？
还是站在原地？
按捺不住心思，终是回过头来，却见梁夜分毫未动，依旧含笑望着她。
那眼神是那般柔软，柔软到仿佛能够让她回到最快乐的那个夏天。
梁夜深深望着她，柔声道：“我知道，你只对多年前小溪边的那个小哥哥有意，对别人是不可能有意的，明月是痴情的人。”
明月愣了。“你……听到了？”
“嗯，听到了。”梁夜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她的掌心。
“所以，小哥哥带着鹅卵石来赴约了。”
轰！
宛若一记惊雷，炸的明月思绪全乱了套。
她抬不起胳膊，却能感觉到手心中的触感，是那样的光滑、细腻。
就是鹅卵石的触感！
梁夜含笑，又将鹅卵石拿起来，拿到她的眼前，让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瞧见。
“我也只对小溪边光着脚丫捡鹅卵石的小姑娘，一人有意。”
是啊，他只对那个小姑娘有意。
所以当初他信了秦曼曼，他觉得秦曼曼就是她。
所以轻信，所以宁可骗自己秦曼曼说过的失忆是真的。
他真的等待当年的小姑娘太久，太久太久了。
而明月，又何尝不是一直记得那宛若白月光一般的小哥哥？
她的唇瓣微微颤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随即哭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一点？若是早一点，她就不会被毁容了。
如今她再不是从前的她，她要以什么样丑陋的样子面对他？
明月的眼泪汹涌不休，一滴一滴，一行一行，乱了他的心。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珍惜的人，却是在之前的一步，因为种种原因伤害了她。
“乖，不哭了，不哭了……脸上的伤口，会长好的。纵使再也好不了，你在我眼中，也永远永远都是最美的样子。”
帝都，每发生的一件小事，都足以影响一个人乃至一个家族的终身命运。
冢宰府盛景不复，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只剩下一个空壳子，那也是平民一辈子仰视不了的门楣。
如今的秦汪洋，可谓是手脚尽断，双翼已折，整个秦家，也只剩下一步棋子可用，那便是秦川。
秦川远在苗疆神秘洞窟里调养生息，暂避风头，更是带着早已行将就木的苗疆王莫枯，只等着寻到合适的时机，一举杀回苗疆王室。
他们商议，那最佳的时机，便是纳兰璃下嫁，大婚之时。
如此一来，一石二鸟。
明明这样的时机尽在咫尺，秦家可以逆风翻盘，这其中必不可缺的一环——纳兰璃，却是突然病入膏肓。
倾尽整个太医院，都没有任何进展。
既然纳兰璃就要死了，那也不失为是个好消息，只要重新商议，计划可照旧。
发髻凌乱，胡须生出点点花白的秦汪洋提笔，拟书一封，传出冢宰府。
飞鹰入空，却忽而命断，稳稳落在一人的手中。
那人看完后淡紫色唇瓣一勾，笑的有些骇人。
“这封信，想来莫离世子更应该瞧瞧。”
一日过隙，夜色已至。
只是本应如同墨色的长空，此时并不黑暗，反倒是红彤彤的。
眼下的时日，距离年关愈发近了，灯火也愈发的五光十色。种种交杂在一起，实在如同一场华丽缤纷的梦。
莫离站在窗边，看着这灯火熙攘的景象，心中并未被渲染半分，这，终究是不属于苗疆的繁华。
只可惜黑夜里，一直飞不回他要等的那封信。
此番同行的随从岳辉望着他，道：“世子，还是别等了。兴许，那乱世巫医不同意呢？”
岳辉自幼便是世子随从，知晓莫离今日传信回苗疆，是要同那乱世巫医做交易的。只是打他私心里，是不希望莫离同乱世巫医交易的。
同乱世巫医交易一次，代价实在太高。
从前传说他要过人的脸皮、活人的心脏，更是活活的流干过人血。
苗疆王室的世子爷，怎能如此？
简直胡来！
这一切莫离怎会不知？
乱世巫医，若是出手，足以乱世。这句话，打小他便听过太多遍。
只是纳兰璃这样重的病，怕是只能用上一只乱世巫医养了千年的蛊虫，重造骨血。
那一日，在御花园，他与她错身之时，也曾借着巧摸了她的脉门。
纳兰璃着实命入膏肓，命不久矣。
可他写的时候，并未思索太多，心思一动，手也就动了。
他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救下纳兰璃，带走她，回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