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纳兰璃还活着,圣旨就有效。
君无戏言,没有人能收回圣上之意,更无人能更改。
所以只要她活着,那便是苗疆的世子妃,以至于成为以后的王妃。
她当初拒绝,不也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吗?
只要身体好起来了,纳兰璃就会毫无顾虑的跟他走了吧?回到了苗疆,他便不信她不会对他动情。
毕竟他们二人,可以称得上一句同去同归。
目标一致,又有圣旨加持,也是旧相识,没人比他们更合适。
给乱世巫医付出一些代价,换来的是纳兰璃,甚至还有日后苗疆王室的盛况。
如此,便值得。
这并不算是亏本。
莫离微微动了动脚腕,眼神却是不离开那片熙攘的长空。
“岳辉,若是乱世巫医没有信传回,你便回苗疆去请。你身手矫健,路上不会耽误时间。”
那语调淡淡的,就像是在问现下什么时辰了一般。
可这不是问眼下的时辰,莫离这是赶着把自己往危险里送!
岳辉道:“世子!您真是太荒唐了!一个舆国的公主,根本不值得您如此!那乱世巫医,他要的东西,您未必就能给得起!”
如今苗疆王室岌岌可危,苗疆王失踪不见多时,整个王室只剩下莫离撑着!他如今是要为了一个女子至整个苗疆于不顾吗?
莫离本是半合着双眸,闻言眼睑一启,锋芒乍现。
“放肆!她是世子妃!”
“她根本没有嫁过去,哪里与您有半分关系?”
“她与苗疆只有利,没有弊。你最好盼她好。”
莫离说完,便重新望向长空,原本以为今夜再等不到那回信,却不料这次一回首,当真看见了来信。
他稳稳的接过,双眸中是难掩的欣喜。
只可惜,这封信并非是从苗疆寄回来的。
莫离的双瞳一寸一寸的暗下去,但转瞬又缓缓的亮了起来。短暂的明亮之后,再次被黑暗与杀机笼罩。
这信上所书,竟然是秦汪洋与秦央的计划!
从信上所言可以看出,他的父王莫枯早已经行将就木,秦汪洋为了保起性命,竟是活活解剖了他父王!
剖开肚皮,掏干净心肺,填满了可以保险的干料,还放入了一只蛊虫。
那蛊虫早已顺着骨髓,爬进了莫枯的脑干!
只等着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用母蛊控制莫枯的思想,从此莫枯就会变成一个只听秦川号令的活死人!
挟天子以令诸侯!
怪不得,怪不得从前那么久的时间,莫离都被囚于离宫,纵使后来王宫守卫松懈,他趁乱混出,不见秦川,也不见莫枯!
“秦川!”
莫离的双眸一下子暗到了尽头,其中呼之欲出的,是滚滚翻动的杀机。
这信上,一切的计划,一切的阴谋,包括秦川的所在位置,都昭然若揭。
他们想要趁使团回苗疆的那一日,不管有没有纳兰璃在,都掌控着莫枯的尸身下令,号令苗疆大军,杀掉莫离!
那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被大手揉碎,但还快,莫离又再次展开了那封信。
“秦家人野心昭昭,竟然觊觎苗疆,害死父王,更是让父王身死都不得安稳!”
“秦川,本世子绝不会放过!他必须付出成百倍的代价!”
他将那重新展开的信纸递进岳辉手中,道:“岳辉,按照信上的地址,亲自带重兵去探查围堵,若是属实,就按兵不动,分别派四道兵,最后来个瓮中捉鳖。”
“世子,这消息若是假的呢?”
“是真是假,与我而言又有何区别?”
莫离取出腰间令牌,递给岳辉,“军队那边就说是我的命令,按照我说的做。另外,将这封信找人比对字迹再书写一封,务必送到秦川手中,并让他信服。”
岳辉有些犹豫,但最终是接下了莫离的令牌,后退了几步,却仍是回头道:“世子,属下心想,这件事情有关王室存亡,您最好同属下一同而归。”
“若信上所言属实,您更应该避开原本的返程时间,也好避避风头。”
岳辉所言,又何尝不对呢?
只是……
莫离那极为深邃的眼眸微微一合,他想再等等。
等苗疆那边乱世巫医的回信,等纳兰璃得救,等她与他一同回苗疆,等她做他的世子妃。
月亮与日头交换,转眼日升月落,一夜已过。
又是崭新的一日。
只不过看起来昏迷不醒的纳兰璃,距离阎王殿是又近了一步。
她全身的腐烂,已经蔓延到了脖颈。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在纳兰璃的房外踱步,却是想不出一丁点的方法。只是,没人敢说出口罢了。
纳兰璃是舆国的公主,陛下的义姐,这样的身份,已然是尊贵之至。
而更无法忽略的,乃是她如今身背联姻使命,纳兰璃若死了,可是断没人能够替她的!
秦岚前来探望数次,朱嘉庆更是下了死命令要太医院无论如何救下花仙子姐姐。
这些命令都有转换的余地,没有那般的让人害怕。最令人恐惧的,还当属那房门外摆着的显轿,上面坐着的那身重紫。
纳兰璃一日不醒,寇容便一日在此。
他不说也不笑,就只是淡淡的神色,仿若事不关己。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如此情况下,谁敢不尽心尽力?
只是眼下的境况,那可不是尽心尽力就有用的啊!
太医院院首颤巍巍的跪下,壮着胆子开口道:“太师殿下,除非是有神明在世,只怕纳兰公主是无力回天了!”
“是吗?”寇容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那不若本座送你去见神明?”
“太师殿下赎罪!请让老臣再试试!”
寇容摸了摸放在胸襟处的那枚丹药,那是纳兰璃亲手交给他的十日离的解药。
到了第十日,只要服下这枚解药,纳兰璃便可重新复苏。
他日日坐镇,是答应了纳兰璃,一定要将此事闹大,一定要让所有人都信服,信她是真的要死了。
可寇容自己却是知晓,自己心中有多么不相信这十日离,有多么不想看她如此。
但事已至此。
“难道真要本座这样看下去吗?”
还有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