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如烟宛若疯了一般,也顾不得寇容尚且在纳兰璃身边,竟然扑上去出手掐住她的喉咙。
“是你!都是因为你!全部都是因为你!凭什么你还活着!你一个乡野女子如何能做上公主!你还我父亲命来,你弥补我这些日子吃过的苦!你还我清白!你给我去死!”
寇容挥袖,余如烟被扫出一丈那么远。对付这样的人,他连出手都觉得恶心。
他伸手扶住纳兰璃,开口道:“蠢货,怎么不躲?”
连关心都这么毒舌,纳兰璃也习以为常了。
她眼下,更关心的,是余如烟所言。
只是她还来不及问,就见余如烟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泛着狠毒的光,是真的恨毒了她!
余如烟身上已然被带伤,但这分毫不能阻止她想杀了纳兰璃,眼下正跌跌撞撞的卯足了劲儿冲过来。
“不知死活,不自量力。”寇容冷道,又一次抬了手,这一次,手掌心紫光笼罩,他是想要下杀手了。
若非上一次纳兰璃相拦,只怕余如烟连现在都活不到。
坐在轮椅上如同看戏一般默不作声的朱建良,凤眸一挑,只觉得有趣。
他这王妃,还真是选对了。
“寇容,住手吧,莫要忘了本王还坐在这里。她,是本王已过门的,王、妃。”
朱建良是在护着余如烟。
寇容手上的紫光散了,却仍是挥向了她,“既然如此,就好好在良亲王身边待着。”
砰!
余如烟直直的落进朱建良怀中,冲劲不小,但他仍是以孱弱的身子接下了。只剩下木质轮椅乘了两个人的重量在响着,快要散架了。
被如同垃圾一般的扔过来丢过去,余如烟终究是忍耐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朱建良垂目望着她,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
“别哭了,告诉本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纳兰璃也很想知道,便道了句:“分明下令斩首余大人的是秦家人,你如此可当真是恨错了人。”
“我恨错了人?”
余如烟突然将掩面哭泣的手放下,下了轮椅上前几步,指着纳兰璃尖锐的吼着。
“纳兰璃!你少在那里自欺欺人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家怎可能发生那样的巨变?你就是个灾星!从遇见你开始,我们家就没有好过!”
“你一个司空府不受宠的小姐,说是嫡女,可谁不知你就是个乡野女子,回到司空府时不知道身上带了多少土里土气!真不知道我那天下第一才子的兄长是怎么眼瞎看上了你!”
场面一度失控,明月也捏住了梁夜的袖口,细如蚊蝇的道了句:“梁夜……从前在司空府的时候,我确实还劝过璃儿考虑考虑余公子。”
她也不顾一旁余如烟怎样跳脚,只是面带歉意的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梁夜说着,带着歉意。
梁夜的心很是柔软,揉了揉她的发,“没事,事情怎样都没听明白,你就着急往自己身上拦错了。”
纳兰璃侧目看了眼寇容,见他无所表情,才开口道:“余如烟,我同你兄长不过是友人罢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些?就算是有,这又与我有何干系?”
“少在这里有恃无恐自欺欺人!”余如烟情绪依旧激动,“那天,我亲耳听到父亲同兄长谈话,只道是秦家与你关系敏感,若是我哥执意要娶你,就难免会与秦家为敌!”
“父亲多年不涉政局争斗,独树一帜,从不树敌!但自从哥与你有了婚约,从此以后,干甚甚不顺!”
“再接着很快,父亲就锒铛入狱!被大理寺下令问斩!”
余如烟嘶吼着:“你说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你!”
纳兰璃闻言,微微错愕。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她心中,余天清是可以生死相交的友人,却断无男女之情。
最开始的那婚约,也只当是他为了摆脱纳兰媚的玩笑。
宗伯府确实是独树一帜,谁都拉拢不动,秦家想要清除掉这一障碍,也是情理之中。
但余如烟这番话,也合乎情理。不管是不是因为她,总之那婚约一定限度上,是加速了余翰的死亡。
“不论如何,害了你们家的都是秦家人,这些日子,我也一直以秦家为敌。现在秦央已死,只剩下秦汪洋。”
百足之虫,虽死不僵。救下他们,就是压死秦汪洋的最后一颗稻草。
秦央都死了?
看来如今,还真是世道大变。
余如烟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情绪已然崩溃。看足了一场戏的朱建良,也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
冷漠又沙哑的声音传来:“王妃太过激动,先行退下歇息吧。”
余如烟想说什么,却也不敢再说,老老实实退了下去。现在她的这条命,可是百分百系在朱建良手中。
待她退下,那木质轮椅再次吱嘎吱嘎作响,朱建良到了寇容眼前。
“秦家狼子野心,本王知晓,虽是只剩秦汪洋那逆贼,本王也必定要手刃之。”
他道,“既然你已经寻上本王,想来本王的兄弟姊妹你也知晓何处。这些本王自会一一解救。”
“秦汪洋,不必你来要求,本王也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寇容随意的歪了歪头,像是在放松脖颈,惬意非常。“既然如此,下一次巨浪来袭,本座便带良亲王出去。”
朱建良应道:“还有王妃。”
“自然。”
二人唇角的弧度,同样微妙。
谁利用谁,还真的未可知呢。
寇容说完,便扯过纳兰璃而出,一息也不多待。
待到了那狭隘的通道,纳兰璃轻声道了句:“寇容,这个良亲王,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可以与你抗衡的人。”
她以为寇容必定反驳,却不料只听他道:“是的。”
他们的对话,看似平常,却是句句陷阱,字字交易。几句话之间,便可搅弄风云,全盘皆变。
闻言,惊讶之余,纳兰璃回想起初到石门之下,她看着苍凉之境感叹时,寇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是他,倒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