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朱建良的激动,寇容显得万分的风淡云轻。
他只轻微抬手,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
“是啊,死了。”
“不可能!”朱建良打断寇容的话,“不可能死了!那废物若是死了,你怎么能活到如今?你又做了谁的太师?”
“看来,良亲王是在这沼泽下待太久了,久到忘记了年岁几何。”
难道如今已经换了天子?
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朱建良很快冷静了下来,重新靠回了木质轮椅上。
“如今,天子是谁?”
寇容道:“幼帝朱嘉庆,你口中废物的嫡子。”
嫡子?
朱嘉庆竟是真的死了?
若是不死,怎可能轮到他的孩子?
短短五年,外面竟是换了两代。到此,朱建良微微侧目,对后面的女子说道:“王妃,本王信你了,看来你说的是实情。”
听这话的意思,这个王妃才来不久?
那她从前是谁?
又是怎么到此处来的?
暗中,朱建良的眸子转了转,静默几息,眼角开始湿润了,竟是出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伪装了这样久,只等着阿洲解决了秦家来接本王,却等来了这样的消息。他怎么就先去了?”
他这样的反应同方才反差极大。
寇容挑了挑眉,开口道:“你放心,秦家的事,由本座接手。”
纳兰璃听得讶异不已,难道说朱建良以及其他的皇室后裔,都是将希望寄托在看似废物实则城府极深的朱建洲身上吗?
怪不得当初利用秦家登上皇位,而后便开始指点江山,勤政爱民。
可若当真如此,他方才为何在看到寇容时反应那样大?
太反常了。
她贴近寇容的身侧,低声问了句:“寇容,我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问题,我想不明白。”
寇容冷声道:“他说的话只做未听见便可,此人城府极深,不可深信。”
他不信,可却顺着朱建良的话说下去了。像他们那样的人,句句都是陷阱。
寇容如此,又是为了什么?
过了许久,才听到朱建良开口道:“有你接手,想必阿洲走的也是安稳些。那你如今前来,可是要迎接本王回朝?”
“自然。”
朱建良的唇角微微勾了勾,很是虚弱的咳了两声,身后的女子便再一次上前推动了木质轮椅。
吱嘎吱嘎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很快的,人已到了眼前。
朱建良恍惚间看清楚了梁夜,道了句:“此人瞧着并不相识,身段却是独特。”
曾经是梁夜亲自将他送到这里,他记得,也是应该。
寇容在昏暗的火光中微微抿唇,“此人会助你救下你的兄弟姊妹,你当感谢他才是。”
这话在旁人听来,很是正常,许是当即感谢。但在朱建良听来,已然瞬间明白了梁夜的身份。
这个寇容!
他原以为自己糊弄过了寇容,可以让其以为自己与朱建洲是曾有约定。
寇容从前便为人生冷又古怪,除了朱建洲,谁的脸都不看。而他又从来看不起朱建洲,寇容定然多少在意。
如今寇容宁肯做幼帝的太师,便可以看出依旧同朱建洲一条心,纵使朱建洲已然死了。
若说约定,能对自己有利很多。
但看似寇容被他糊弄,却是自己老老实实的被利用。眼前是曾经送自己到这里的仇人,却仍是要感恩他带寇容前来营救。
剩下的地方,怕是也只会更加危险。
可更危险之境,寇容已然交给了他。
他的兄弟姊妹,他没理由不救。若是不救,今日寇容想来也不会救他离开。
一句话,就告诉他救他的代价。寇容救他,只是为了让他去救其他人。
救下当年所有的皇室后裔,而后达成寇容想要达成的目的。
这笔账,算得可以。
“寇容,你还是一样的不吃亏。”
“承认。”
“你身边的人,瞧着倒是眼生。本王倒是想知道,是谁有这样的能耐配站在你的身边?”
一直不曾开口的明月多年来都护着纳兰璃已成了习惯,此时抢先说道:“这是纳兰公主!”
“纳兰公主?”朱建良冷笑,“舆国什么时候有了纳兰公主?本王倒是不知。”
不料身后的女子手腕一颤,晃动的朱建良分外不舒服。
朱建良还来不及斥责,就听身后女子开口:“纳兰公主?纳兰璃?是纳兰璃吗?”
纳兰璃蹙眉,怎么可能?朱建良身后的女子竟是认识她?何况那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认识而已,更像是有深仇大怨。
“敢问王妃是谁?竟是认识我?”
这话一出口,纳兰璃的预感便愈发的不好起来。
朱建良下颌微敛,唇角却是上挑。
“王妃总是让本王惊喜,竟是与寇容身边的人是旧相识。”
“谁同她是旧相识?!”那女子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一个在农村养了那么多年的乡野女子,浑身都不干净!她怎么配与我是旧相识?”
那女子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寇容抬手,虚空一握,那女子竟是被锁了喉咙,提拉的离了地,直到摔在纳兰璃面前的地面上。
随着那女子难受的干呕,猩红着双目抬起头来,纳兰璃惊愕向后退了一步。
“余如烟?!”
这女子,竟是自从余翰问斩,宗伯府被抄,便失去下落,余天清找寻许久到现下还在找寻的妹妹余如烟!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沼泽之下?你可知天清已寻找你多时?”
“呸!天清?你叫的倒是亲切!你也配?”余如烟狠狠一啐。寇容手指一抬,纳兰璃轻轻将他的手按下,朝他摇了摇头。
梁夜蹙眉:“此人是谁?”
余如烟,名字倒是耳熟。
明月轻道:“你忘记了?她是宗伯府的嫡小姐余如烟,宗伯府被抄的时候,她便是失踪了。”
“原来是她,太过刁蛮任性,我倒有些印象。”
明月与梁夜几句低声对话,传进了余如烟的耳朵,她大怒道:“闭嘴!你们都闭嘴!”
余如烟忽然起了身,向纳兰璃扑了过去:“纳兰璃!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父亲怎么可能会被问斩?不是因为你,我怎会被丢在此处!你还来问我为何,你说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