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容确实是不记得了。
不光是和白偎蕊的事情她全然忘记了,就连在飞云国生活的往事,也全然不记得了。
他静静的坐在地面,手中紧紧地握住香囊,一语不发。
白偎蕊哭了许久,也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开口道:“无妨,无妨,日后总会想起来的。日后总会想起来的。”
她起了身,“独孤表兄,莺莺看你方才便不舒服,我去给你沏点茶水,你喝了茶,总会好上一些的。”
白偎蕊说着,竟真是去做了。
此时,扶辰也已处理完了所有,全来寻寇容。
他见寇容跌坐在地面,宛若失了魂,心急不已,忙上前去:“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
闻言,寇容才微微回神,望向扶辰,只道:“无妨。”
当真无妨吗?
扶辰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回禀殿下,兰楠备下的精兵高手已然由属下带领鬼影处置完毕,兰楠也已被捕,在属下这处扣押。剩下的飞云国兵马,历经上次在舆国南皇城门一战,剩下的已不足为惧,更何况还有兰楠在手,想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寇容不语,扶辰又道:“还请殿下示下。”
半晌,寇容才缓缓开口:“璃儿怎么样?”
“夫人如今已到了江南小镇,一切安好。属下安排了高手保护在侧,并且有御医院安庭安院首在侧,只为保全夫人。”
“她看起来如何?心情好吗?”寇容语调平平,眸中竟是多了一抹扶辰看不懂的神色,那神色,是他在寇容眼中从未见过的。
“……殿下?”
“本座问你话,答便是。”
“是。夫人看起来,心情尚可,有时同余大人话谈,面上也带了笑颜。宝珠也跟随在夫人身侧,贴身照顾。余大人礼数周全,行举有度。”
扶辰道:“听闻夫人近来食欲不错,开始显怀了,肚子一天一个样,圆滚滚的,殿下您瞧见了,一定心生欢喜。”
算算日子,纳兰璃有五月的身子了,又是双生子,应当是如同单胎七月了。
难得一见,寇容总算是弯了唇角,露了笑脸,眸中的柔情满的快要溢出眼眶。
“本座已对你下了死命令,要你寸步不离的守着璃儿,你今日违抗命令,可做好了安排?”
扶辰忙道:“回禀殿下,属下自然是做好了安排,负责断不敢只身前来!夫人那里,必定万无一失!”
如此,便好。
寇容总算是稍稍放下了心来,只道:“纵使如此,你还是要快快回去,不论如何,定要护夫人周全。本座这边,还有尾巴没有清理干净。”
“是,殿下一定要保重自己,夫人想必也在等殿下凯旋。”
提及纳兰璃,寇容又弯了唇角,“本座自然从未忘记,要给夫人这世间万众瞩目的婚礼。”
寇容的字字句句,还有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全部都落入备茶回来的白偎蕊眼中。
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之间,白偎蕊眸中写满了悲愤。
原来她的独孤表兄早已成婚,他的夫人已身怀有孕,他心中那片独一无二的温柔乡,全数都给了那个名唤璃儿的女子!
可是,这一切原该全部是她的啊!
她为他守着东宫,她做好所有准备为他复兴幽国,可他还未完成一切,就想好了将所有的一切都许给那个叫璃儿的女子。
到时他为皇,璃儿为后,那她白偎蕊又算什么?!
短短一瞬间,白偎蕊已说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心绪,是爱是恨,是悲是痛?
说不清了。也没必要弄清楚了。
只要寇容喝下这盏茶,所有的前尘往事,他都会记起,鲜活的就像是昨日刚刚历经一般。现在所有的他爱的他护的,纵使是那叫璃儿的女子站在他的眼前,他都再也想不起来!
很快了,很快了……
“独孤表兄!”白偎蕊含泪却笑着走出,端着一副惹人忧怜的模样。
“独孤表兄,方才莺莺好似听到有人说话呢,怎么一出来就见表兄一人,许是莺莺听错了吧?”
她提及方才,寇容又想到了方才扶辰所道纳兰璃的模样,目光柔了八分,与对她的冷言冷语天差地别。
白偎蕊忍痛又唤道:“独孤表兄?”
寇容回神,却只是前言不搭后语的道了句:“本座,已然成婚了。”
这是告诉她让她死了这条心吗?
可她怎能放得下?
白偎蕊垂目间又是清泪数行,这十年间忍着没落得泪水,全部放在了今日。
“……是吗?原来独孤表兄已然成婚,怪不得怎么也不肯想起往事。无妨……既然如此,莺莺也不再提了。”
她突然如此,倒叫寇容心中愧疚顿起。
“独孤表兄,还是喝点茶吧,方才莺莺烹了半天。”
……一定要喝啊,他若是不喝,这世间可再没有第二颗秘药了!
寇容并未接下那盏差,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白偎蕊心急,却强装淡定,“是不是只有表嫂的茶表兄才肯喝?若是如此,那莺莺这便……”
她说着,端起茶便要走。
“等等。”寇容总算开了口。
“你这话重了,你贵为郡主,忍辱偷生已是不易,本座又怎会负了你这一盏茶?”
白偎蕊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后宫的女人争奇斗艳只为得男子青眼,也学得几分手段。
以退为进,好过强逼。
独孤赫对自己心怀愧疚,就该好好利用。
他已有妻,她是该放手,可若是她不放呢?
要知晓在他的妻之前,这一切本该是她的!
喝吧,喝下去,全喝光,然后听话,把这一切全部都抛之脑后!
白偎蕊眼眸剧烈波动,亲眼看到寇容将那盏茶喝下,才算是放下心来。
咔嚓!
一声响,茶盏脱手,碎成两半。
寇容身子一歪,倒地不起。
再次醒来,他已坐在一架黑铁所致的椅子上,双手双脚皆被捆绑,连同椅子背高高吊起在半空,双脚离地。
下方站着的,便是方才还哭个不停的白偎蕊。
“白偎蕊,你干甚?”
他一开口,脑中另一道声音便响起,那依旧是他的声音,不过稚嫩柔情许多——莺莺,你干甚?
随着声音,剧痛又随之而来,好像有两个他在挤进他的脑海。